【NO.6】隨筆日常

【NO.6】


〈隨筆〉日常



　　是夜。
　　風聲傳了進來，颯颯地響著。
　　外面或許很冷吧。閉著眼，紫苑這麼想。
　　藏於地底之下的居住處可以聽見風聲、雨聲，不過並不潮濕；雖然算不上溫暖，但寒冷也無法進來。

　　這間房間有超過一半堆滿了書和書櫃，剩下的位置放了張單人床、長椅、桌子和一些雜物後，就只剩下行走的空間和門附近是乾淨的了。
　　兩個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擠在一張稍大一些的單人床上難免會有敲打碰撞的情況發生，不過通常都是睡在外面的人被裡面那隻老鼠踢下去後，不是擠回去睡、就是帶著毛毯跑到其他地方去睡做為結束，沒什麼爭吵等問題。
　　──光這樣問題就大了吧。
　　不過被踢下去的那個也沒想過要為此爭吵就是了。

　　總之，到目前為止，就算半夜因疼痛而醒來好幾次，紫苑卻從來也沒講過這件事，還是繼續跟老鼠擠在一起睡，然後半夜再被踢下去。
　　他記得閉眼之前，月夜睡在自己胸腹附近，哈姆雷特和克拉巴特則窩在自己頸邊，兩隻縮成一團。
　　老鼠面向牆、側身睡著，只要他沒有煩心的事，就可以一動也不動地睡到天亮；反之，看他一晚翻幾次身就能知道，當天讓他思考的事情麻煩程度有多高。
　　肢體碰觸，互相取暖。生命的熱度在閉上眼之後也更加鮮明。
　　自己能夠活著、感受著、碰觸著世界，是一種奇蹟吧。空氣的清心和水的冰涼，靈魂、生命火焰的溫暖，全都因此感受到了。
　　就算是苟延殘喘，也要抓住世界邊緣，掙扎著活下去。
　　不想死，不想死，他絕對不想就這樣死去。



　　老鼠翻了個身。
　　他嚇了一跳，就在他以為自己又會被踢下床的時候，肩頸處有個東西橫著壓了過來。
　　紫苑倏地睜開了眼。
　　他看見老鼠的左手伸了過來，環過自己的肩膀，用著看起來像是抱著他的姿勢沒知覺似地又睡了下去。
　　突然靠近的肢體並沒有讓紫苑感到不適，他只是愣了一下便輕輕轉頭，看向老鼠睡著的側臉。
　　老鼠真的長得很好看，臉部線條清楚、五官端正，隱約地精緻感在某些時候反而讓眼前這人看起來像是一尊作工精緻的高級娃娃，似人非人。
　　還好，睡著的時候臉看起來有些稚氣，不會顯得那麼無生命。
　　靜靜地、靜靜地，呼吸著，沉睡著。
　　好溫暖好溫暖，這是生命的熱度，散發能量和光芒。
　　睡意襲來。
　　紫苑閉上眼，很快地讓意識沉入深眠之中。





　　老鼠在日出之前的清晨醒了過來。
　　他不用睜眼也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抱著東西睡覺的習慣，那是沒安全感的人才會有的習慣睡姿。
　　不過這種懷中有個暖暖物體的感覺還當真是第一次。
　　昨晚他只不過是在迷糊之間隱約感覺到某個傢伙還沒睡，所以很順的翻身抱住了人而已。
　　沒想到被攬住的人也沒反應，而且沒多久氣息就綿靜悠長了。
　　結果當然就像坐起身的老鼠看到的這樣，兩人一覺到了天亮。
　　老實說，還真的挺好睡的就是了。
　　而且紫苑這傢伙還有點肉肉的，抱起來感覺還不錯
　　大概就是那種，身心都暖了起來的感覺吧。

　　「嗯……」發出一聲呢喃，就在老鼠以為紫苑會睜眼醒來的時候，後者蹭了蹭枕頭，喃唸了些不成句的低語，惹的老鼠忍不住勾起唇角。
　　「這麼愛撒嬌？該起床囉，陛下。」他湊到紫苑耳邊，壓低了聲音說。
　　某種溫熱得氣息拂過耳邊，讓後者睜開了眼。
　　「唔？天亮了嗎？」揉了下眼，紫苑抓著一頭白髮坐起身。
　　見狀，老鼠輕盈地跳下床。
　　「是啊，新的一天又開始囉。」

　　活著的，全新的一天。








　小後續‧
　　「對了，老鼠。」當天晚上，紫苑洗好澡回到房間、正擦著頭髮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麼似地看向躺臥在床上看書的人。
　　「嗯？」後者視線沒離開書，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
　　「昨晚還蠻溫暖的欸，而且你居然沒有把我踢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