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水之奏鳴曲
〈水之奏鳴曲〉樂譜第八頁
全身銀白的人影在道路上快速的移動，進了這所學校中事務聚集之地肯爾塔後，立刻找到了目標。
「賽塔，我的學生們去了哪裡？」
異常嚴肅的神情讓溫和的白精靈為之一愣。
「我記得他們一天前有跟我說，要和本校的學生們一起去巨型食人蟻的巢穴。」賽塔沒有絲毫隱瞞的把他知道的事告訴冥夜。
「巨型食人蟻的巢穴嗎……」沉思了一會，冥夜恢復了原本的笑容。「我知道了，謝謝你，賽塔。」
匆匆的道別之後，冥夜轉身出了水晶塔，而賽塔則是覺得有些不對勁而跟了上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他略微擔憂的問。
在水晶塔大門前站定的冥夜仍舊是帶著笑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動。「我一回來便發現氣息的連結被中斷了，所以有些擔心而已。」
「現在，我想我知道人在哪裡了。不用擔心，我會把學生們帶回來的。」
「啊，原來如此，那還請你也多照顧我們的學生了。」賽塔同樣露出了微笑，沒有懷疑冥夜的話。
勾了勾嘴角，冥夜回了句「不會」，然後一邊開啟移送陣，一邊翻出一只嫩綠色的鐲子。
「這個，謝禮。」他將手鐲放在賽塔的手上後，溫和的笑了笑便消失在移送陣裡。
來不急有所回應的賽塔愣愣的看著人影在眼前消失，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
果然，只要遇到事關自己學生，就會變的積極。賽塔想著，這時才注意到冥夜給自己的東西正靜靜躺在手中。
「謝禮嗎。」有些失笑，賽塔仔細翻看著鐲子。
只有指頭粗的嫩綠色手鐲，材質不明，突起的三條花藤成波浪狀，將鐲面分成了四等分，而那四個部份則是有著下凹的雕紋，有花也有文字的形狀。
那些都是不顯眼的，不細看便不會發現的部份，最引人注目的應該是藏在裡頭的兩朵淡黃色花朵，翻轉的時候還會跟著在原位轉圈晃動，繁複的花型看起來像是手掌大小的花被縮小然後放置進去般，栩栩如生。
或許，那是真的花吧。賽塔這麼想。
看著鐲子一會後，賽塔帶著微笑帶上，不意外的看見手鐲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然後縮至不會脫落的大小。
「謝禮、啊……」
帶著懷念的笑容，賽塔走回了水晶塔。
──以前，也總是有個孩子，會帶著各地的精緻物品回來，然後對照顧他的朋友們送上祝福。
※ ※ ※
到達目的地後，冥夜看著有點損毀的地底巢穴入口，放出追蹤術法。
張開手，掌心上冒出了顆圓球，裡頭是追蹤術法傳回的消息，顯示出還有人在裡頭，數量不少，並且大多聚集在一起。
約十來個氣息在裡頭。代表不只Atlantis學院的兩隊四人，還包含了他校的隊伍嗎？冥夜思考，如果預測沒錯，這樣安全性至少提升了點。
會被學校選上的學生至少有一定的能力，面對危險時應該能夠應對才對。他想。
順著指引走入，冥夜右手抽出了武器，邊觀察四周並加快速度進入深處，他只要是任務狀態便會變成異常的專注。
一路上的食人蟻大多都被消滅了，只有一、兩支落網之「蟻」會跑來攻擊侵入地盤的他，然後被他砍成無生命體。
做的不錯。冥夜在心裡稱讚。不過，這裡有種很稀很稀，或許大多數人會漏掉但是他絕對不會弄錯的氣息。
有鬼族在這裡。
還沒靠近，就先聽到巨大的爆裂聲響。
然後他遠遠的就看見好幾隻不知是生是死的超巨型螞蟻翻到更遠的對面去。
好吧，這群學生的續戰力不錯。
快速靠近後，站在所有人後方的冥夜瞇起了眼，立刻發現不對。
「我的學生呢？」
突然響起的嗓音讓在場的學生們嚇了一跳。
但這群學生之中，並不包含無盡學院和Atlantis學院的十位學生在裡頭。
所有人迅速回頭，也不管如浪潮般洶湧撲殺而來的食人蟻群，亞里斯和巴布雷斯學院兩校的四組共八位學生一看見人便非常一致的立刻回答：「應該在更前方，我們就是收到求救的訊息進來找人的！」只是目前被卡在這裡而已。
兩校的比賽隊伍當然知道無盡學院指導老師的長相──畢竟上次切磋事件讓他們印象深刻──先不說那位銀髮老師少有的面無表情有點恐怖，但是只要是救援他們都很高興──因為這裡實在太詭異了，普通的巨型蟻窩，食人蟻卻是用比正常蟻窩更快的速度湧上，讓他們招架的錯手不及。
所以旁邊Atlantis的非校隊朋友們、一臉呆愣疑惑的表情全被其他學校的隊伍學生們無視掉了。
「喔？」冥夜挑眉，一個彈指展開了大型的防禦陣法，把在場的所有學生全部包在裡頭，無視了外圍一層食人蟻的存在。
更前方？皺眉，冥夜看向可以繼續深入巢穴的道路，卻探查不到其他氣息了。自家學生的追蹤術似乎就斷在這附近，不知道是誰弄斷的。
但這就代表，Atlantis的學院代表隊也跟著自家學生不見了。
感覺不太妙啊。
「有人受傷嗎？」先不管這群學生是怎麼收到求救訊息的，這不重要。首先必須先把這群──基本上算是礙事的──學生送回去。
方才他就已經發現了，此地有個奇妙的波動在干擾術法運作，讓這群學生應戰起來也感到礙手礙腳，還好他自己的力量還可以讓陣法維持原本威力。
等等再把那堆討厭的東西砍死，然後去滅了鬼族，就這麼辦！
環視所有人一圈，身上似乎都是小擦傷，傷口比較嚴重到血肉模糊或是斷骨的倒是只有一、兩個。
眾學生回答冥夜的，全都是搖頭。
他皺皺眉，拉過明明傷口比較嚴重、但仍跟著他人一同搖頭的兩名巴布雷斯、一名Atlantis學生，一張手便施放治癒術，治療他們──一個斷腳一個腹部刺傷一個後背劃傷──的傷口，直到傷勢完全癒合了才放開他們。
無視掉所有學生一臉呆愣的表情，冥夜下令：「我等等把你們送到Atlantis的保健室裡頭去，你們立刻、馬上、找人治療！懂了沒？」
所有學生點頭，傻到有異議也都忘了。
「很好，治療完後回去做自己的事，絕對不可以再過來。」冥夜勾起滿意的微笑，下一秒一個彈指，防禦陣法上的圖騰文字開始改變。
「移送陣，將該帶離之人轉送至安全之處。」
然後，人群消失。
送走了學生，冥夜現在不只是任務狀態，還帶了點不高興的負面情緒，讓他現在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
看著四周因防禦陣法消失而來勢滔滔的巨形食人蟻，冥夜心情不太好的哼了聲抽出一張風符，思考著言靈力量參入後，他所希望的結果。
「『風捲成型。』」
碎裂成片的風符往四周鋪天蓋地的襲擊而去，他滿意的看著一隻隻大螞蟻爆裂成泥，然後四周被清空，只剩沒了生命的碎屑殘渣。
再次彈指燒掉不堪入目的東西後，冥夜繼續往前，尋找著學生們的氣息，也開始注意四周氣流的動向。
直到在洞窟中深入到另一個空間較大的地方時，異常不對勁的強烈感覺讓他全身警戒。
空曠，這裡太空曠了，這裡頂多才深入食人蟻窩的一半而已，不可能沒有生物了。
除非，是躲起來了。
抽出另一手的武器後，他將兩把玉刃的刀柄尾端互相敲擊，刀柄上的花紋立刻蔓延，融合成一把雙頭長刀。
冥夜環視了四周一圈，找到一個點，對著那個方向用力揮下兩刀後，一陣淒厲的尖叫聲立即迴盪在洞窟裡。
呵，就知道在這。冥夜瞇起眼，腦中轉起了想法。不過食人蟻懂得躲鬼族也怪了點就是了。
當替死鬼的低階鬼族慘死在異空間裡，然後更多低皆鬼族從被刀砍出的洞中蠕動著爬出來，四周的土地開始蔓延出黑色的氣息，臭味愈發濃厚。
「終於出來了。」冥夜喃喃念著，有點不懂這群鬼族是在打什麼鬼主意了？不過這不關他的事，重要的是他學生的安危。
衝上前去一隻隻滅掉鬼族，冥夜找著中階或高階的鬼族打算問話，那個很微弱的鬼族氣息一直都在，但是主使者卻不肯出來。
不過似乎是沒有惡意的樣子，真的很奇怪，那氣息真的是鬼族嗎？感覺到像是偽裝。
就在冥夜思考事情的時候，那群數量愈發增加的低階鬼族似乎有採取包圍戰術的意思，洞窟裡都是灰黑色的東西張牙著舞爪，臭味蔓延整個空間。
但是不管低階鬼族的數量再怎麼多，唯獨只有冥夜周身一公尺的地方是乾淨的，不知到底是結界還是鬼族單純不敢靠近，不管他到哪，只要能避的低階鬼族就會避開，不然只有成為刀下死物的份。
偏頭，冥夜看著四周的低階鬼族，有種全部滅掉之後，繼續往前可以知道這裡會有鬼族盤據的原因。
很好，自己的預感不會錯。冥夜抽出兩張火符兩張水符，讓符紙飄在前後方各左右兩張的四個斜角方位上，右手橫舉長刀。
「『契約之火、結盟之水。』」
自製的特殊符紙發出奇妙的淡黑色光芒。
「『讓你們的至高無上行使毀滅淨化。』」
語落，火符像是爆炸一般，大量的火焰噴發席捲整個空間，低階鬼族在瞬間少了大半，剩下的正在垂死掙扎繼續燃燒，不用多久場地便整個清空。
然後，水符聚集了清澈的氣流，為被污染的此地進行淨化，也降下火焰灼熱的溫度。
順手滅掉還在掙扎燃燒的低階鬼族，冥夜繼續前進，往底下深入。
沒遇上鬼族高手，倒是讓他看見了不太妙的東西。
一個鬼門正在運轉。
怎麼就這樣讓他碰上了呢？冥夜懊惱的想。他要找的又不是這個東西！
而且怎麼有鬼族會把鬼門安在這？嫌時間太多無聊沒事做嗎？但是他要破壞這東西──不是說毀不掉，憑他的力量怎麼可能辦不到──還得要往上往公會那報備才行啊，這樣多麻煩！
他嘖了聲，煩惱的盯著鬼門看。
不過……看這鬼門附近到意外的乾淨，四周盤據的鬼族呢？皺眉看著正在緩慢運轉的陣法，冥夜思考著。撤走了？拿到要的東西了嗎？那麼那個東西會是什……
想到這，冥夜瞪大了眼，瞳孔收縮。
自己的學生！
很好。冥夜眼神逐漸冰冷。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鬼族們就完蛋了。
他絕對會通通滅了，連同黑暗之地一起！
※ ※ ※
「你在做什麼？」
接到自家學生通知的幾個支援者愣掉了。
正在鬼門四周加上圖形的人頭也沒回，只丟了一句話回去。
「我要去找我的學生。」
然後他頓了頓，再補上一句：「還有你們的學生。」
冥夜早就感覺到有人在他清空鬼族時闖進來了，基於是袍級加上又有知道的氣息，所以他才沒有動作。
若是公會的笨蛋闖進來要阻撓他，他也會把人送離這裡。
沒像對待鬼族或妖獸把人轟走就算不錯的了。
「怎麼找？」因為算是熟悉的人，所以千冬歲立刻走到冥夜身邊，只是習慣性的警戒四周，還未注意到地上被畫上的圖案內容。
雖然低階鬼族應該都被先到的冥夜清光了，但是鬼門還未被摧毀，危險性依然存在。
剛到達時聽到的聲響並不假，那個把他校學生先送回Atlantis保健室的冥夜早就在裡頭並且繼續深入了，方才他們進入時便發現有個較大的空間被清乾淨的痕跡，都是大火燒過後的氣味，只是似乎被稍稍淨化過，空氣中竟然參雜著水的清新味道。
被自家搭檔抓來的萊恩依舊靜靜的看著冥夜動作，不詢問也不阻止。
但是他相當訝異冥夜臉上已無笑容。
不過更後方的另外兩位袍級是一整個疑惑。
沉默著把加上去的陣法畫完，冥夜起身，仔細看過被加大的鬼門陣法，確定沒有錯誤之後，將手上的水晶收入暗袋裡，才緩緩回話。
「藉由鬼門接通道路，他們可以過來，我當然也有辦法過去。」
「什麼？！」所有人震驚了，千冬歲也立刻轉過身、瞪大眼。
「等等，接通之後是獄界，是鬼族的巢穴！」一個褐髮的紫袍衝上前，一把按住冥夜的肩膀。「危險性太高了，向公會請求支援才是最好的方法。」
緩緩轉過頭，冥夜看著出聲的紫袍，不太意外他身上有Atlantis的學院標誌，大概是千冬歲等人認識的人。
「我的學生，我自己處理。」冥夜看著紫袍的褐色眼睛，緩慢且認真的道，那神情堅決到完全沒得商量一般。「我沒顧好他們，是我的責任，所以由我帶回。」
「但是……」
「話不能這麼說，冥夜，你在這之前根本不在學校。」千冬歲急急的插話，沒有注意到紫袍的擔憂語句。「況且看顧所有學生本來就是行政人員的責任，學生不見了，是我們該負責──」
「歲。」一旁的萊恩叫喚了一聲，讓紅袍愣了下，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深呼吸一口氣恢復平時的冷靜。
然後，千冬歲直視冥夜的眼睛，兩人似乎是無聲的溝通著。
他們靜靜的互看好一會，冥夜才慢慢露出他們常見到的笑容。「好吧，隨你們行動了。」
看見熟悉的微笑回到那人臉上，千冬歲和萊恩同時鬆了口氣，無比慶幸冥夜願意讓步。
「這兩位是我們的學長，現在兼職校內的安全負責人員。」千冬歲介紹。
「你好，我是席雷‧阿斯利安。」方才被千冬歲插話的紫袍爽朗的笑笑，不怎麼在意。
不過另一個黑袍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休狄‧辛徳森。」黑袍哼了聲，看向紅袍。「打岔是件非常不禮貌的事，下次別再犯，雪野。」
千冬歲尷尬的咳了聲。「不好意思。抱歉，阿利學長，我太心急了。」因為冥夜整個人的狀態讓他覺得很驚恐，實在很怕下一秒有人就會直接暴走。
那種除了自己重視之物以外全都不重要的、讓人異常心驚膽戰的冷冽感，緩慢的冰凍神經末梢，彷彿自己的腦袋逐漸被麻痺。
但千冬歲就是直覺的認為，不能讓冥夜這樣下去。這種舉動太過……輕視自己。
「不會，我不在意。」阿斯利安笑笑。
「冥夜，無盡學院導師，公會中代稱『夜』。」勾著微笑說出所有人都知道的介紹詞，冥夜頓了頓，看了一下被自己加工過的鬼門，再轉回視線。
「時間差不多了，要請求支援請快，我可以把這條道路留著最後在破壞，反正更改過後鬼族也過不來了。」
在場的幾個人互看了一眼，習慣性的由阿斯利安出面，只見他依舊是帶著燦爛爽朗的笑容，面向冥夜。「好的，那就麻煩你暫時維持通道了，這樣支援要到達也比較方便，畢竟要前往獄界還是需要點程序和時間的，只怕那樣會來不及趕到。」
隨意點了點頭，冥夜跟著阿斯利安看向另一對搭檔。
「千冬歲、萊恩，你們留下來接應吧，我猜等等應該會是那對搭檔過來，他們這次的任務十分簡單的樣子，而且也沒接下一個了。」阿斯利安說。
冥夜看了紫袍一眼，拿出一節白色葉片的植物交給萊恩，那植物看起來像是剛從樹叢上摘下的最尾部，有著細小的嫩葉在上頭。「這個是指引之物，請救援下來前先開啟它，只要引水之後說出『指引開始』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兩人紛紛點頭，一左一右的站在陣法邊緣護陣後，千冬歲還補了一句：「我會聯絡我哥。」
冥夜微微勾起嘴角，站到了鬼門中央，阿斯利安和休狄王子也跟著踏入。
隨即，腳下的陣法開始運作，發出不同於鬼門那種陰森暗紅的銀白色光芒，讓三人緩緩下降。
「請小心。」在三人快要沒入陣法裡，只剩肩頸以上還在外頭時，千冬歲特意對著冥夜說。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提醒。
公會的每個袍級都有死亡的覺悟，尤其是黑袍，因為能力的提升，所獲得的任務危險性也會相對提高，小心警慎是每個袍級都該知道的事，就算對方並非隸屬公會也一樣。
愣了一下，冥夜看了千冬歲一眼，漂亮的銀色眼睛裡盡是笑意。
『不用擔心，不會有事。』
不知道是安慰誰的話語一落，三人便完全消失無蹤。
但奇異的是，千冬歲發現自己只因那句話，而完全不再感到不安，就好像那句話絕對會成真一樣，不會有事，不必替他們擔心。
和自家搭檔對看了一眼，萊恩點頭。
「是很熟悉的感覺。」晃了晃頭，手上的武器隨處一刺固定，萊恩終於綁起了頭髮讓自己的存在感增加。
只要一露出那雙銳利的眼睛，整個人的存在感便立刻鮮明，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沒有改變過。
至於外貌也沒多大變化的原因，可能就跟自身的能力有關了，能力意外地影響到了外貌，讓他還維持著幾年前的樣子，沒有多大變化。
千冬歲和夏碎也是，三個身為人類的能力者一直停留在巔峰時期的容貌，讓人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是啊，可是……為什麼呢？」千冬歲蹙眉，簡單的一個問句，問盡了所有疑惑。
為什麼呢？
沒有人知曉。
提起武器走到另一頭去，萊恩拍拍千冬歲的肩膀，聊表安慰。
「總是會知道的。」
沒錯，到最後，他們總會知道原因的。
悲哀的等到一切都發生之後。
「通知冰炎學長吧，鬼族擅自把學生帶走實在太誇張了。」萊恩嘆氣。
點頭，千冬歲隨即用手機發送訊息出去，然後視線轉向被加大的鬼門，開始研究那些圖案，並拿出紙筆想辦法謄寫一份下來。
而萊恩依然只能在一旁看，誰叫他的法術還是不太好呢。
※ ※ ※
冥夜帶領著阿斯利安和休狄，在鬼族的巢穴中悄然前進。
方才他們通過被改造的鬼門的陣法之後，到達的便是這樣生冷陰暗的不明地底，四周是滿滿的鬼族。
若不是冥夜阻止了休狄的彈指動作，現在他們應該已經被包圍了才對。
還好冥夜有阻止。
因為沒有對鬼族動手，四周連帶著的保護結界也確實隱藏住他們的氣息，所以現在可以說是相安無事的狀態吧。阿利有點無奈又很慶幸的想。
冥夜眼明手快的制止了他們攻擊的動作，並解說明設下的結界只要不攻擊鬼族便不會讓自己被發現，這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優勢。
否則現在，他們應該是忙著攻擊的狀態才對，在鬼族巢穴裡可是有源源不絕的鬼族──不管低階還是中階──會衝上前來，這樣的狀態下怎麼救人？
這時候就會覺得還有人能制住黑袍真是件好事──只要那人本身沒有問題的話。
「這裡。」冥夜拐了個彎──前方是條寬廣的康莊大道。
阿利傻眼，休狄則是開始思考冥夜在耍他們的可能性有多高。
「等等，你打算直接闖進去？」阿利立刻詢問。大搖大擺的走進人家外圍的花園就算了，現在是打算直接從大門進去嗎？！
「請你深思，冥夜閣下。」休狄死皺著眉，半無奈的說出這句話。他真的很想說要闖進鬼族巢穴深處並不是只有這條路。
雖然平時大多數的袍級都是這樣直接出入於任何地方，但那也是基於對方有求助或是結盟地點之下，禮貌也還是必須要有的。
況且這點並不適用於戰爭時期以及身處危險任務時，不要命了的袍級才會這麼做。
顯然他們現在完全遺忘了冥夜設下的結界功用。
『只要不攻擊就不會被發現』。
「我就是要走這裡。」冥夜淡淡的說道，沒有提醒結界一事。「當然，你們不一定要跟著我，隨便哪條路都可以走不是嗎？」他微微笑。
條條大路通羅馬呢。
「這個……」阿利苦惱的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冥夜這人在這種時候竟是莫名的強勢，讓他腦袋一片空白，轉不出個所以然來。
「分開行動。」休狄基於『黑袍最大』的論調而下了最符合當下現況的命令。「以尋找學生並送回為優先，適時探查鬼族巢穴為輔，隨時聯絡。」
冥夜沒有異議的點了頭，並彈指。「我的公用行動電話號碼已經輸入了你們的手機裡，即便在這種地方還是可以放心通話。」
「好的，那這條路就麻煩你了。」阿利慎重的說。「我們從他處前進，請務必小心。」
聞言，冥夜嘴角邊帶起了個意義不明的弧度，有點像是在笑卻又不太像，而這個弧度只出現了一瞬間便消失，被他點頭的動作蓋掉。
看著豪不避諱直線前進的銀色人影，阿利深深的嘆了口氣。
「我們也開始行動吧。」他對自己的搭檔說。
已經冷靜下來的休狄看了走遠的背影一眼，點了頭後便領前往另一處走去，看起來絲毫不擔心冥夜的安危。
「你不擔心他？不對，這幾年你改變了很多，不可能不擔心的。」阿利疑惑著休狄的怪異舉動，不明白他為何可以這麼乾脆的決定分開行動。
沒錯，這些年來，認識的人多少都有些變化，其中，改變的最不明顯但結果也最令人訝異的就是休狄，黑袍休狄‧辛徳森王子，懂的退讓並為他人設想，處事開始圓滑，不再處處充滿了針刺讓他人厭惡。不止席雷兄弟，就連休狄的朋友們以及他的妹妹也都當相當訝異。
雖然他依舊高傲，但高傲的讓人尊敬，而不是氣憤。
──他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當然有時候態度還是很欠打，不過跟以前比起來實在是好上太多。
「我是擔心，但不是他的安危，而是他的怒火。」休狄哼了聲。「如果他讓理智被怒火覆蓋太多，那麼後果很有可能不堪設想。」
雖然就他看起來，名為冥夜的這個人，相當理智、非常懂得壓制情緒。
阿利愣了愣，忽略了休狄口中冥夜憤怒的原因。「冥夜很強？」
那句話的意思，雖然是說如果怒火攻心可能會妨礙到任務進行，但有藏著另一個涵意。
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如果不去設想其他，不擇手段的後果可能導致毀滅。至於毀滅什麼就沒法預料了。
休狄沒有隱瞞的點頭。「『他比大多數的黑袍還要強大』這點，是冰炎殿下告訴我的，目前只有少數的黑袍知道。雖然在之前是有傳言冥夜非常強大，但也都只是傳言。」
在公會之中，讓要一件事情只是傳言或謠言，是非常不容易的，情報班中能力卓越的不在少數，所有事情都能查的清清楚楚，有大半的謠言幾乎都會成為真實。
「而前幾天冰炎殿下已經自己證實這點了，所以他才會這樣告知認識的黑袍。」
雖然他沒有親自鑑定過，但以過去『夜』曾接下的任務情報、在加上之前的一些事件來看，現在這點大概也不用懷疑了。
冥夜非常強大，原因不明，而過去從沒有人知道他。
像是莫名冒出來的鬼王──不過似乎是站在他們這方的鬼王，或者用「無殿的幫手」來稱呼也不為過。
這樣嗎？阿利將話含在嘴裡。
休狄看了搭擋一眼，反常的微微勾起嘴角。「反正不怕被發現，那就闖吧。」
阿利愣了愣，在瞪大眼想起了什麼之後，隨之理解似的笑開。「嗯，我們可不能讓功勞都被別人搶去呢。」
是說，虧他剛剛還阻止冥夜走那條路啊，真是腦袋一時糊塗了。阿斯利安小小的鬱悶了下。
兩人快速前進。
他可以感覺的到，但是並不完全。
似乎有一部分不見了。
這是非常奇怪的。因為他們懂得團結力量大的道理，不太可能分散。
所以說……在哪裡呢？
在鬼族巢穴中，大概深入到某個程度後，身上的保護屏障就會開始被破壞掉──不是瞬間毀滅，鬼族的能力還沒高到這類的程度──而是一層一層的慢慢減少，所以結界得要愈高級、愈精緻。
這個道理大概跟遇到很不得了的人物的棺木遺體是差不多的，不過等級不同。冥夜想到，他總覺得記憶裡有這類的印象，不過忘了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所以他在畫鬼門通行道時用上了殿堂裡的水晶，加上跟各個朋友或殿下們借來的力量圖騰，與守世界的陣法結合，成為特殊的保護屏障，隔絕外界與內部的一切。
在殿堂中，每個人除了身上的標記外，各自都可以繪出只屬於自己的力量圖騰，有繁覆有簡易，但想借別人的圖騰引導力量或使用能力，必須取得圖騰主人的同意，否則你在怎麼畫也都只是在畫圖而已，不會有任何力量參雜其中。
所以，他才會這麼大膽地直接穿梭於鬼族之中，直接前進。
※ ※ ※
冷冷的，冥夜勾起了一抹燦爛至極、但眼神會讓人發寒的笑容。
好終於，讓他找到了。
「呵。」他冷哼一聲，語氣中帶有不屑情緒。
這樣一個單音成為引爆點，黑藍色的大火瞬間在所有鬼族身上點燃，狂烈的燃燒著。
刺耳的尖叫聲響起。
藏在空氣之中的水被聚集，凝結成一根根堅硬的冰刺，以冥夜周身為圓心向外擴散，快速刺向中階鬼族的弱點，沒刺穿就再補一刺，讓鬼族無法再生，然後火焰覆蓋過殘骸，逐一消滅被扭曲的生物，只剩下一些沒攻擊到目標的冰刺釘在牆上或地上。
沒時間一一砍殺鬼族，也沒等鬼族完全消滅，冥夜快步上前，抽出一張符紙往一扇門上按，那扇門便開始融化。
他聽到了，從門那邊傳過來，細小、顫抖著的聲音，喊著他的名子。
「夜……」
一個迴旋，冥夜踹開尚未完全溶化的門，連同旁邊半溶了的部份一起，轟的一聲弄出了個兩人可以並肩通過的通道。
然後，他看見了一群中、高階鬼族，圍繞在大多數都已昏迷了的學生四周。
「「冥夜！」」四個聲音一起大喊。
向前衝刺的同時，雙頭長刀揮舞著掃開大半鬼族，接著他縱身一跳，穩穩落地、直接闖到學生面前。
隨性丟開長刀，冥夜雙手擊掌然後右手掌心相前轉下了九十度，光線便從未分開的掌心中大肆竄出，產生了會逼退鬼族的刺眼強光。
接著轉換手勢，稍微拉開之後，變成兩手食指和姆指指間相連、掌心朝外的精靈百句歌啟用姿態。
「『光結圓、光與影交織起，肆之烈光盾。』」
瞇起銀眼，雙手拉開之後，冥夜原地自轉了一圈，利用左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圍繞住自己的圈，光芒在下一秒擴大，形成一個圍繞住所有學生的大圓。
他方才就發現了，鬼族在一定的距離之外沒有靠絕對是有原因的。敢抓他的學生，那他利用一下那個距離也不為過吧。
「『夜未央、晝夜共存之刻，使之災惡滅去而保護降臨。』」冥夜再次詠唱。
「『舞頌夜曲。』」
精靈百句歌的力量因光芒和歌謠，起了不一樣的作用，原本只有單向的光盾依著圓而在四面八方張開，罩成了一個大型半圓，地上還展開了緩緩運轉的圖騰。
「都沒事吧？」保護屏障弄好後，冥夜立刻轉身問道。
「大致上都沒事。」瑟娜亞蹲在一方，說道，聲音有點乾啞。「培堤有隨時在注意我們的身體狀況。」
在她相對方向的培堤點頭，而在兩人中間、冥夜對面，不知為何張開翅膀的焰空則是強撐著精神，讓自己不要昏過去，可能天使一族的他天生厭惡黑暗氣息才會如此吧。不過冥夜一設下保護結界後，焰空蒼白的臉色就明顯紅潤許多，翅膀周圍圍繞的火光也更加明亮了。
點頭，冥夜還是快速而簡單的檢查一下所有Atlantis的學生，雖然都是昏迷和有些虛弱，但難保沒有吸入毒氣什麼的，還是照樣送回醫療班檢查比較保險。
「夜、夜，我、我找不到……」靠他最近的詩音一直等到冥夜檢查完畢，才帶著泣音撲了過去，緊抓著銀白的衣袍。
「……我找不到明黎和霍克恩，怎麼辦……」哽咽。
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在阻撓，讓詩音向來引以為傲的追蹤搜索等技能沒了用武之地，完全找不著自從被抓入鬼族領地後、便消失到不見人影的好友兼家人。
「我會把他們帶回來的，不會有事。」輕拍詩音的頭頂，冥夜勾著溫暖且令人安心的笑容。
他知道其中有人不見了，而且是能力強大之人所為，否則他手上的聯繫不會被切斷。
但是、霍克恩和明黎……雖然不管哪個孩子被帶走都不是好事，但他總覺得很奇妙，為何會是這兩個孩子呢？
輕輕點頭，詩音退開後抹掉眼淚，回到自己的位子，四人正好成方形的四角，而大方型的中間則是躺著所有昏迷了的Atlantis隊伍學生。
冥夜看過所有人。「我擔心你們的身體狀況會撐不下去，所以先送你們回──」
「轟咚──」
一聲有點距離的巨響打斷了冥夜的話，連大地都為之晃動。
而被隔絕在保護屏障之外的鬼族們因此更加騷動了。
冥夜轉過頭，和自家學生們一同注視著聲響傳來的方向，他啊的一聲，微笑。「看來，氣勢洶洶的援兵快要到了呢。」
一句話就解了四人的疑惑。
「老師，那我們……」培堤有些遲疑的開口問。
「碰嗙──」
在冥夜毀掉門而造出的那個洞的上方，被巨大物體給撞毀，甚至整面土牆都癱了一半，而從中跳躍出來的是一隻巨大的飛狼，飛狼身邊則是有四個很顯眼的人影。
「冥夜！」阿斯利安遠遠的喊，手上則是提著軍刀往鬼族身上砍下去，一旁的冰炎和夏碎也沒閒著，武器快速的擊向其他鬼族。
轉身面對他們，冥夜點了頭後，學著休狄王子舉起右手，彈指。
整個空間瞬間炸了開來，休狄的爆炸被冥夜加了點料，讓轟炸持續的久了一點，而他們則是開了結界就往冥夜的方向衝來。
一直到人都進到保護屏障裡了，屏障外頭的爆炸還是持續了好一會才完全停下。
而四名援兵──加上縮小了的飛狼拉可奧──通通看向冥夜，但是這位罪魁禍首完全沒有要坦承自己動了手腳的意思，走至一旁撿起了方才被他隨手一拋扔在地上的雙頭長刀，甩了下刀身去掉髒污後，帶著笑轉移了話題。
「我正打算把學生們送到醫療班，有誰要順便回去的嗎？」
「學生們都沒問題嗎？」夏碎發問，視線看向冥夜身後。
「沒有大礙。」冥夜看了看其他人。「你們也都沒事的樣子，那麼我先將學生送到醫療班去。」
眾人點頭，沒有異議。
冥夜回過身，看著學生們，說：「好了，站好。」
或坐或蹲的四人緩慢的動作。雖然四人都顯得疲憊，尤其身體不適的焰空緩慢的站起身後還晃了一下，讓培堤差點衝去扶人。
冥夜擔憂的看了站穩的焰空一眼，還是張開手掌向下。
「移送陣，將該帶離之人轉送至安全之處。」
光芒在冥夜腳下亮起，那移送陣是自行改良的高級版，甚至還有些眾人看不懂的圖騰，不過倒是有四個圓剛好出現在四名無盡學院的學生們腳底下。
當移送陣的光芒消失時，眾人愣了一下，才發現站在大型移送陣範圍裡的冥夜和他們自己，並沒有被傳送離開。
「你們真的不回去？我可要深入鬼王巢穴了。」再轉回來時，冰炎和夏碎意外的看見冥夜臉上已無任何笑意，甚是表情稍微冷硬。
阿斯利安一愣，抿嘴不語。
「你要怎麼找剩下的兩名學生？」休狄王子看了沉默了的搭檔一眼，問。
「嗯……」冥夜轉過頭去，神色不是很在意的看著保護屏障之外的景色。「先去找鬼王高手逼供吧，不然鬼王也行。總之能立刻問到是最好的，如果真的沒線索那就只能使用強硬點的方法找人了。」
「你在想什麼，這種方式太危險了！」冰炎聽完，立刻怒罵。「為何不等援軍到齊？我們只是臨時的戰鬥人手而已，這樣隻身闖入鬼王巢穴已經是很愚蠢的舉動了！」
簡單來說，就是要冥夜行動之前先三思，不要當笨蛋一直向前衝。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我也很清楚我要怎麼做，而且我也沒有強迫你們。」冥夜勾起嘴角，反問。「我剛才就問過了，但是你們沒有人要回去，不是嗎？」
「況且，等到援軍到齊，我想我已經救出我的學生了。」
冥夜淡淡的說，暗諷公會動作太過緩慢。
「什……」夏碎和阿利震驚。
這個人太過於自信，就是連冰炎可都沒這麼誇張。冰炎的自信是建立於超乎常人的能力以及訓練之上，但冥夜的自信又是怎麼來的？同樣的原因嗎？
「為什麼你能夠這麼肯定？」夏碎認真的問。
看了夏碎一眼，冥夜偏頭。「我有我的方法，而方法會依你們的決定而有所變動。」
發問人沉默了。
「所以，你們的決定呢？」
※ ※ ※
冥夜摸索了一陣子，找出一個全臉面具，戴上。
藥師寺夏碎同時帶上了祭咒面具，五人之中就有兩人將臉孔給遮起。
冥夜的面具跟情報班能面具不同，當然也不是夏碎那類的祭咒面具，而是威尼斯面具。那面具上繪著華麗的圖案，以紫色為主卻又讓人覺得典雅，只有一些些的、猶如威尼斯嘉年華那般透出一絲絲繁華。
然後，冥夜輕拍了兩下腰間寬寬的水藍色帶子，銀白色的袍子上便緩緩的勾勒出些許跟面具上類似的紫色圖案。
「我們跟你一起行動。」那時，經過思量之後，冰炎代表全體回答。一旁的黑袍休狄沒發出意見是因為他已經懶的去跟冥夜溝通了，他可不想讓自己被弄到想抓狂。
雖然他脾氣並沒有比冰炎好到哪裡去。
聽到這樣的回答，冥夜雖然有些訝異，但顯然還是接受了，神色揉合了許多。
他並沒有想道袍級會這麼好說話，本來想說他們還打算在問下去浪費時間的話就要強制將人傳送走了，畢竟他本來就沒有打算讓自己身邊有人跟著跑。
但是，這些人卻說要留下來。
冥夜當然不是認為所有生物都是自私自利的，但在考量到性命之為的前提之下，他相信很多人都會選擇先行離開，而不是繼續往鬼族巢穴深入。
可能是這幾個袍級比較不一樣吧，又或許……
──又或許，這些人……
「呵。」最後，冥夜輕笑了一聲，手上的雙頭長刀往一旁的地面一刺。
「『夜曲結束。』」手一拍，環繞著眾人的大型保護結界立刻消散，光芒分解成粒子消失在空氣中，整個空間又暗了下來。
「隨你們，但我可不保證我會配合你們的行動。」
「走吧。」
──或許，這些人，已經察覺到他，又或者他們、是「什麼」了……吧？
他是這樣猜測的，不過實際原因他並不清楚，也可能不是這個原因。
回到現在的時間點，眾人揮舞著手上的武器，一邊跟隨著冥夜向前衝，一邊砍殺一直聚集過來的低中高階鬼族。
阿利時不時用眼角的餘光在注意冥夜，雖然他知道在此時分心可能會遭到奇襲，但還是忍不住將冥夜方才的舉動與在鬼門前時的他重疊。
一樣的獨斷獨行、最後妥協，一樣的冷漠距離、最後退讓。
他不懂冥夜那種冷漠拒人的態度，為何會在千冬歲的哀求下退讓，也在冰炎堅定的態度下妥協。
這樣是不是有可能代表，冰炎等人已經在冥夜心中佔了些許地位，可以稍稍的左右他的想法？
又或者，這是一種測試？阿利想著。不過這個想法立刻就被他自己給否決掉，如果無殿願意給予協助，那麼無盡學院也不必測試別人了，他們自己便足夠強大，他想，不管在任何方面應該都是的。
從這次的事件中便可以猜測到了。
……應該吧。
阿斯利安一個恍神，在觀感的死角便有一隻鬼族向他靠近。
右前方的冥夜轉身將他往前一拉，不過手上的長刀還未揮出，阿利身邊便產生爆炸，冥夜只好快速退開把人帶到做出攻擊的黑袍身邊，以免被爆炸的衝擊給傷到。
「阿利，專心。」休狄皺眉，對著搭檔說。
「抱歉。」把腦中的想法給完全甩掉，阿斯利安對冥夜道謝：「謝謝你。」
冥夜看了阿利一眼，點頭意思性的說了聲不會，又轉回前方開路去。
被面具遮擋的臉孔看不到表情，只露出那對漂亮的銀色眼睛，銀眸平淡的觀察不出想法，這讓阿斯利安愣了愣。
他無法想像冥夜方才看他一眼時，臉上會是什麼樣的神情，但是他總覺得冥夜已經知道了些什麼。
「你應該要自己小心。」休狄低聲對阿利說道，聲音毫無起伏。雖然他還是皺著眉，語氣中卻沒有責怪的意思，而是純粹的關懷與擔憂，但這並不明顯。
一旁的另一對搭檔都分心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垂下視線，褐色的髮絲一瞬間遮擋住紫袍的臉，神情似乎沒有變動，不過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麼樣子。
「我知道。」
他知道，他一直都記得。
很長一段時間了，他的左眼死亡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從沒忘記、也不曾忘卻，這樣的一個傷殘讓多少人擔心他。
如同當時與自己一樣還是身為紫袍的夏碎相同，那時的兩人負傷療養，過了許久才得以拔除黑暗氣息。
他不會忘記那種身旁時時刻刻有人擔心自己，把自己當成孩子般小心翼翼的照顧舉動。
相信夏碎也是，後來的冰炎亦同。
嘆了一口氣，冰炎看了一眼顯然是神色自若的搭檔，任由另一對搭檔繼續對話。
長槍一揮，冰炎對付的幾隻鬼族被結成冰塊，然後融化在金紅色的火焰之中。
或許回去該查查讓阿斯利安分心的原因，就讓夏碎去問他弟好了，相信雪野家的情報蒐集能力絕對能連這點小事都不會放過。他想。
「冰炎，你在打什麼奇怪的主意嗎？」帶著笑意的紫眸撇了冰炎一眼，背後隱隱飄出的黑氣正在傳達「誰膽敢動我弟我就讓誰好看」的訊息。
「你又知道了。」哼了一聲沒否認也沒承認，冰炎隨口帶開話題。「你弟後來傳給你的簡訊，上面寫些什麼？」
夏碎頓了頓，手上揮鞭的動作沒停，但是另一手翻出手機按到訊息頁，然後把東西拋過去。
他悶聲說道：「自己看吧。」
螢幕上出現了這麼一行字。
『哥，幫我看住冥夜，盡量別讓他獨自行動。』
「呵。」冰炎低笑。怎麼說呢？神諭之子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
把手機拋還給原主，冰炎沒說什麼，他知道夏碎大概可以理解他們倆都護著冥夜的原因，而他自己可能也有同樣的感覺了。
他們都漸漸的感受到，那種絕對的熟悉。
所以必須將這種感覺給牢牢抓住，然後從中獲取必要的線索。
想到這，某紫袍發洩似的把鬼族的弱點破壞掉後，還發狠似的揮鞭，把鬼族殘骸掃成碎片爛泥。
一個勁的看著前方的冥夜雖然將後頭的對話聽進耳裡了，但是他並沒有理會。
他只是正在思考對策，還有猜測學生們被抓的原因。
如果學生們會被抓是因為身上的力量外洩，那麼有這個膽在Atlantis保護之下把人給帶走的鬼族，只有高手有可能辦到，但絕對是鬼王下的命令。
所以還是直接去找鬼王會比較好吧？
不過，他們也只是學生而已，力量其實並不大，難道他們以為帶走學生就等於奪取或控制力量了嗎？況且有力量的學生身上怎麼可能沒有保護，光是保護就會讓人傷透腦筋了吧。
若是打算把學生拿來威脅他們，那鬼族自己才要小心，所以這點也可以否決掉。
所以應該是拿來當做交換條件囉？但是在人質都被救走的情況下他們打算拿什麼交換？另外兩名學生的下落嗎？問題是他還是有辦法把學生找回來啊！
那麼，光有力量沒腦袋的鬼族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因為身處的階級不同，所以冥夜怎麼樣思考，也不能理解鬼族這麼做的用意和想法在哪裡。
一刀砍死最後一隻中階鬼族，冥夜停下腳步。
眾人停在冥夜四周，跟著戒備，盯著前方漆黑的道路。
「來了。」
不好的東西。
『呵呵呵呵呵呵呵……』詭異的尖笑聲從道路那方響起，一陣陣的傳過來，刮人耳膜。
濃稠的鬼族氣息聚集，其中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那女人身穿華美的深紅色晚宴服飾，黑色髮絲盤起，若不是眼瞳灰黑到近似人偶，倒有那麼點人模人樣。
冥夜用氣音哼了一聲，不明顯，但足夠他身旁的人聽到了。
「比申惡鬼王所屬，闇火貴族羅燐拉，新的鬼王高手之一……取代被消滅的閻火貴族凱瑟琳嗎？」他喃喃念著，如此分析。
※ ※ ※
『精靈、妖精、狩人、人類，哪一個是我王要找的人呢？』裂到眼角的開口伴隨話語而吹出黑色氣息，羅燐拉露出怪異的笑容，空洞的眼神透著瘋狂之意，四周飄散出鬼氣。
『我王要的是誰呢？』
這隻鬼族高手到是一說話便毀了那張好看的臉，跟凱瑟琳那小女孩完全就是一個精緻娃娃的樣子不同，差異實在太大。冥夜想著。平平都是女性，怎麼會差那麼多？
他沒注意到，自己的思緒歪到了跟氣氛完全相反的地方。
『最好乖乖說出來喔~』
對方拉長了尾音。
在鬼族高手的四周同樣浮現了火燄，轉變成小型鳥類的形狀，暗紅色如凝固血液的鳥類密密麻麻的佈滿道路盡頭，堵塞住行走的空間。
而在闇火燃燒的縫隙裡，絲絲黑煙藉著火焰的顏色潛藏在其中，並且越來越多。
「呵。」聽到這樣的問句，夏碎忍不住笑出聲。
五個黑袍──基本上他們的能力都能和黑袍比擬，差別只在於有沒有公會鑑定──會無法對付一個鬼族高手嗎？這個問題對夏碎等人來說，答案是否定的，就算在鬼族巢穴也是如此。
而冥夜微微瞇起了眼，不知道是不是笑了。
他只說了一句話，便向前衝去。
「你不必知道。」
像是他早就知曉鬼王對他有所意圖。
『無禮！』對方冷笑。『踏在我等的土地上竟敢如此張揚。』
『迎接死亡吧，低等種族！』重重喝了一聲，闇火貴族雙手一張，大量的黑色旋風伴隨著黑紅火鳥撲襲而來。
冥夜箭步上前，武器旋轉飛揚。
揮舞著的玉色刀鋒舞過一圈一圈的圓，幽冷的氣息隨之劃破空氣，將燃燒的小型火鳥一隻隻毫不留情的撲滅，輕鬆無比。
冥夜帶頭滅了黑火，冰炎當然也不惶多讓，驅動自身遺傳焰谷的火焰能力對抗闇火，紛紛將其反撲燃燒掉，而夏碎一個揮鞭竟也可以把黑鳥給掃開，實在令人訝異。
倒是阿利和休狄跟在後方沒有動作，想接近闇火貴族之後趁著空隙攻擊。
不過對方卻只指使著本身的闇火能力和成型的各階鬼族、或上前撲襲或接下攻擊，自己連動都沒動，而且神色不變。
五個黑袍圍攻一個鬼族高手，無論怎麼算比重都不會平衡，對羅燐拉來說其實相當不利，但她絲毫沒有慌張感，並且笑容愈發燦爛──如果嘴巴裂得更開算是在笑的話。
這樣反而有像計畫正進行著，準備要將人拉入陷阱的感覺。
有人頓時察覺不對，而那人不意外的還是在這種情況下特意將專注力提高的冥夜。
所以他趁著沒人注意時立即抽身，轉個方向就往通道那端急奔而去，並且手腕一轉掃開許多路障，不用多久便消失在盡頭那端的黑暗裡。
如果在場有人有注意到並親眼目睹，那麼他會驚嘆到頓時忘了自己正在做什麼，因為那彷彿就是在觀看速度本就很快但又快速播放的影片，察覺不到氣息、只有親眼看見才知其存在的人影，在一秒之內消失的無影無蹤。
等到鬼族高手終於發現少了一個白色的傢伙，憤怒到全身燃起黑色火焰的時候，冰炎等人才跟著注意到冥夜不見了。
『卑鄙低賤的傢伙！』羅燐拉憤怒的大罵。
而，那已經是距離冥夜閃人時約一分鐘之後的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他們沒有人察覺，因此暫時停戰，各自退開了一段距離以保安全。
「這種時候是不是不要讓冥夜單獨行動比較好？」阿斯利安擔憂的問。
「似乎是的，總覺得依他今天反常的行為，等等不知道會做出什麼出乎意料的事。」夏碎說道，他心底竟然有種事情不太妙了的感覺。
罕見的關心則亂。
「那傢伙，去找鬼王了吧。」休狄幾乎可以是篤定的說，因為對方隱忍的態度實在太像是想找人算帳了。
「……」前兩者沉默。
「不意外。」冰炎嗤了一聲。「把這擋路的傢伙先封起來吧，不放心那快點跟上就是了。」
聞言，兩名紫袍互看了一眼，點頭。
休狄向前一步，兩名黑袍站在前陣主攻，而紫袍負責封印陣法。只要將鬼族高手擋住一小段時間，讓他們通過通道就可以了，不必使用太大型的法術去刻意的封印鬼族高手，或是花費更多時間毀了它。
在這種其況下，這麼做是最好的，雖然留一個鬼王高手沒毀滅，之後其實挺麻煩──碰到大戰的話。
發覺來襲之人意圖不對後，羅燐拉不屑的笑了。
『單憑你們幾個小小的低等種族，又想做些甚麼？這裡可是吾等最為高貴的土地，你們以為這裡會沒有能夠壓制你們力量的結界嗎！』
『無論你們怎麼做，都無法動搖接下來的發展！』
鬼族高手笑的猖狂，且語氣篤定。
「不試試怎麼知道？」冰炎同樣露出不屑的笑容。
「事情沒有絕對，一切都有改變的機會。」
──聽在他人耳裡，這句話卻有種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感覺。
──欺騙自己的安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