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7日 星期三

【特傳】水之奏鳴曲、九

【特傳】水之奏鳴曲



〈水之奏鳴曲〉樂譜第九頁







  「耶呂,惡鬼王。」
  看著空間盡頭黑暗處的男子,冥夜口吻平靜,制式化唸著對方名子的方式,似是單純的在進行確認。
  『你拋下那些低等的袍級、獨自前來到我等面前,還真是有膽量。』對方身旁的女子冷笑數聲。
  「不需要妳的誇獎。」被討厭的一方稱讚一點也感覺不到榮幸。冥夜移了移眼珠,看向那人。
  「比申,惡鬼王。」


  『哼。』不滿的哼笑了一聲,比申修長的指玩繞起自己一頭長髮,沒有動作,只是後退了兩步。
  讓這傢伙進來的是耶呂,他有他自己的用意,而她只要配合就好。
  畢竟計畫正在進行。

  看著女人後退,冥夜也明白這次找他的是耶呂的主意,所以視線又轉回男子身上。
  四周沒有半點其他生物或非生物的氣息,沒有低等鬼族也沒有鬼族高手,就只有兩個王。
  冥夜沒有開口的打算,既然是別人找他,那也代表是他們有事,而不是自己,所以不急。
  所以他沉默,像是尊石像般站著。
  讓他花個五到十分鐘,聽聽鬼王會說些什麼有趣的東西吧。
  『加入我們。』低沉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震懾了整個空間。
  『同為黑色種族,加入我們,將這個世界染黑,為吾等帶來勝利。』
  耶呂冷冷的笑了,彷彿勢在必得。

  冥夜藏在面具下的表情瞬間呆愣,定格。
  這是什麼鬼話,果然只有鬼族才這麼白痴,而且一點都不有趣!
  頭痛的一手撫額,冥夜冷漠的氣勢頓時消散。
  「我說,你真的知道我是誰嗎?」他無奈的問。
  雖說不管知不知道他是誰,這種直白的發言也太令人傻眼了吧。
  但或許,這就是鬼族?

  『還能是誰?』耶呂揚起嘴角。『同為黑暗一族,又身為人類,那就只有妖師!』
  『千年前吾等接納了妖師一族,這個時代依然,只有我們會接納你。為吾等效力,勝利之後,同為黑暗種族,妖師將獲得無上的榮耀。』比申跟著笑道。
  「不過是想要力量而已,不是嗎?」冥夜喃喃。「接納?你想講的應該是、棋子吧?」
  『你一定會加入我們的。』耶呂邪惡的笑著。『同為被世界放逐黑暗的種族,為了你的族人們,你也只有這個選擇。』
  他的族人?
  「呵。」冥夜低低的笑了。
  然後他手一揮,一個結界就展了開來。



  「冥夜?」夏碎疑惑的喊。
  他們前方的人影沒有回頭。
  被關在結界裡的冰炎等人無法突破陣法,在這空間的入口處動彈不得。
  他們踏入這空間的那一秒就被某種力量給束縛,無法前進,接著前方的冥夜做出揮手的動作後,他們就被關住了,在這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完全不清楚。
  「不行,無法破壞。」阿斯利安揮了下軍刀,不管他怎麼施力,陣法都不為所動。
  「抱歉,請你們先待在那裡面吧。」冥夜微微回頭,對他們說。
  冰炎發現前方那人有些不同,左眼似乎正發出淡淡綠光。

  面具的左眼被一層發出光芒的透明薄物給填滿,如同電腦面版那樣,上頭正跑著他分散各地的使役這一段時間收集的、他沒空看的資料。
  大略看過之後,冥夜大概明白鬼族打了些什麼主意了。
  利用在兩個世界飄散、極為稀薄的黑暗氣息來污染各個種族,藉此催眠思想,讓他們攻擊妖師一族。
  就連袍級都遭到催眠,讓公會忙得不可開交。
  「原來如此……是藉由陰影力量的幫助嗎?」
  會無法察覺稀薄的黑暗氣息進而被影響、催眠,是世界兵器的力量造成。耶呂的身體是由陰影做成的,當然也能夠使用某些部分的陰影能力。
  而這就是其中之一。

  藉由催眠,讓多數白色種族重蹈覆轍,迫害妖師;而無辜的妖師一族族人當然不會不聞不問,因忿怒而走上歧路,藉此再次掀起戰爭。
  他們又都忘記了種族身負的使命意義。
  妖師一族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只是想過著和平的生活,他們什麼都沒做,不該再被其他種族打壓。更何況,他們也為這世界做了很多,為什麼又要在殺害他們?!該死的是其他種族!
  只要被黑暗氣息影響,這麼想的話,妖師族人就有足夠的理由開戰。
  戰火一起,鬼族就能趁此攻擊,若是成功吸收妖師成為助力,那麼鬼族勝利的機會很大。
  「這個主意,還挺不錯的啊?」冥夜在了解一切後,又回覆了平淡的神色。
  「不過,你還不夠聰明,也不夠認識『我』。」


  「所以,你認為,暗地對妖師一族動手腳,我就會為了他們的存活和信念而投靠你們,作為你們對各大種族發動戰爭時的最強戰力,是吧?」
  冥夜輕輕的說。
  後方的冰炎一愣。
  『哼,同為黑暗種族的人類,是無法拋棄自己族人的,妖師血緣者!』比申高傲的笑。
  然後黑袍瞪大了眼,紫袍到抽了口氣。
  他們驚愕不已。
  冥夜……是妖師一族的能力者?


  「愚昧,你們真的太不夠了解『我們』了。」嘆口氣,冥夜有些頭痛,又滿臉的無奈。
  他並不因鬼族、鬼王的話而影響思考,反而更加冷靜了。
  「是,我有妖師血緣,是能力者,但那又怎樣?」他說道,是給鬼族聽,也是給他身後的袍級聽的。「就算我為公會服務,我也不是公會袍級,沒有義務遵從公會命令,更不會保護其他種族。」這個道理,對他來說能套用在其他任何一個地方。
  「而且,我也早就不是妖師一族的成員了,沒有義務要保護他們。」
  冥夜哼了聲。
  「至今一切,你們所知道的能力和作為,都是我自身意念下的結果。」他瞇起了銀眼。「他人死活並不是我的事。」
  「所以我也不可能會因此加入你們。」

  『你會後悔的。』耶呂發出狂傲的笑聲。『你以為我們為何會帶走你那些無用的學生?不管是哪些種族,只要被黑暗氣息侵蝕就會成為吾等的力量,更何況吾擁有的是歷史兵器製作而成的軀殼,你會後悔你所做的這個決定!』
  「喔,是嗎?」冥夜微微一笑。「我會不會後悔,不是你能夠左右或決定的。」
  「不過,我很生氣。」右手一張,那玉色的雙頭長刀發出光芒,握柄上的花紋往兩方回縮,武器頓時拆解回兩把細刃的形狀。
  空氣似是凝結了。
  「你們擅自帶走我的學生,還讓他們受到傷害,只有這點,我是絕對不會給予寬恕的。」他淡淡的說,這時,一把玉刃消失無蹤,還在的那一把則是停在張開的右手上。
  「不過看來,不見了的兩名學生,你們大概也不知道在哪裡了。」畢竟鬼王根本不在乎。
  握緊之後,光芒更勝。

  讓人意外的,冥夜笑的連眼都彎了,輕聲且語氣輕快,彷彿談天那般口吻愉悅。
  「準備好……接下『夜晚』的憤怒吧!」
  他這麼說。




  冥夜一個蹬地,向前衝的同時武器對著鬼王揮下兩刀。
  穿透空氣的是兩道深藍色氣流。
  『踏在吾等領地上,你以為你有這麼容易傷害吾等?』比申嘲笑,伸手虛空一抓,氣流便消散無蹤。
  一旁的耶呂亦同,而冥夜則是在氣流消散後感覺到武器撞上保護結界,所以向後跳開了一段距離。
  一人兩鬼可說是相當接近。

  「是沒有這麼容易。」冥夜低喃。
  沒說出口的是,他的目的並不在對於鬼王的實質傷害上。
  那道氣流也不過是欺敵之擊。
  「『貳,零三,夜起始,千夢垂掛,飄渺的粒子,晦影無所不在。』」
  低聲吟唱,歌謠不明。
  後方的夏碎等人還沒來的急完全理解歌詞內容,短短的句子就已經唱畢。

  而鬼王面前的空氣突然炸了開來。


  『什麼?!』比申下意識後退幾步,而耶呂則是在兩人周身立刻張開了結界。
  冥夜面具底下的面容,嘴角微勾。
  「目的當然不會是你們,我可沒那麼無聊,自討苦吃。」
  要知道,就算是他,要一次對付兩隻鬼王也是非常麻煩的。
  那麼,既然鬼王對他的學生動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這份禮總是要賞回去的嘛,當然對象就是──鬼王底下的鬼王高手!
  「『襲向空間之內,距離最遠的耶呂手下、比申手下,各三位鬼族高手。』」
  使用言靈,冥夜指使著在炸開的空氣中浮現的深藍色粒子往四周穿透空間而去,那些是方才消散的氣流。

  「不知道,你們若是各少了三個高手的戰力,之後戰爭的局勢會變的如何呢?」
  他好心情的笑了。




     ※     ※     ※




  遠方傳來了隱約的震動。

  『可惡!』比申憤怒叫囂,一張手,黑色的氣旋便攻向冥夜。
  細刃一旋一甩,側身閃開攻擊的同時,也把黑氣轉了方向,沒讓後方的人有半點損傷。然後另一手一揮,許多細小的圓珠立刻如子彈般直襲惡鬼王。
  耶呂和比申反應不及,立刻保護住自己,但還是有幾秒被珠子打的毫無招架之力。
  那些珠子雖然沒有實質的攻擊能力,但要困住鬼王幾秒還是可以辦到的。
  「該走人了。」跳躍後退至冰炎等人的保護結界前,冥夜偏頭對著裡頭的人這麼說,沒有對惡鬼王發出第二波攻擊。

  「……」
  四人互看了一眼,沒有對方才發生的事提出疑問,而是先問起當下最重要的問題。「你的兩位學生呢?」阿利問。
  冥夜退進結界中,邊轉換著陣法上的文字、邊聳肩。「不在這,正要找。」
  「被別的傢伙帶走了嗎?」冰炎瞇起紅眼,他在這時竟直覺的聯想到一個消失了很久的人物。
  該死,不會是那傢伙帶走的吧?冰炎嘖了一聲。
  「啊。」冥夜點點頭,發出了個不明單音算是承認。

  『休想離開!』耶呂狂暴的吼,一掌又拍了過來。
  「暴風招來,災厄之風。」阿斯利安手一甩,軍刀立刻劃出颶風,企圖阻擋耶呂的攻擊。
  雖然攻擊作用不大,但也給了其他人短暫的時間,冥夜和冰炎同時動作,前者朝手後者朝臉,兩人灑出粉末,襲向耶呂。
  冰炎的金色粉末是妖精族贈與他的禮物,灑到耶呂臉上時讓他大吼了一聲;冥夜的銀色粉末雖然來源不明,但還是把鬼王給彈開了一段距離。
  不過,耶呂並沒有因此受創,可見陰影製成的軀體堅固性提升了不只一個等級。

  眾人腳下的陣法閃了兩下光芒。
  「怎麼……」看向陣法,冥夜愣了愣。
  他發現上頭的文字竟不聽使喚,移動到不是他指定的位置。
  不好。冥夜的腦海瞬間閃過這麼一個詞。因為轉換文字後的法陣會把他們帶到其他地方去,即使只有一小部分的不同。
  是誰會做這種事?亂改別人的陣法排列方式,這實在是……太誇張了。
  問題是,這只有殿堂的人才辦的到。

  比申的攻擊撞在保護結界上,然後碎散成黑霧,環繞在結界之外。
  休狄彈指,讓鬼王周身產生劇烈的爆破。
  「全部蹲下!」冥夜喊了聲,用三角錐形狀的水晶劃破手掌,將沾血的那一角刺入法陣正中央,再一腳把水晶給踩進陣法裡。
  然後在他甩手消掉掌上的傷痕時,整個陣法升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在除了冥夜以外的人全部壓低身子後,四周的場景開始變動,轉換的飛快。

  冰炎身上落下一片白色葉子,一碰到陣法便旋出了如水般透明的形體。
  那個指引冰炎等人在獄界中到處竄的小男孩,悄悄地按住一個正在扭動的文字,不讓它脫離應待的位子。
  『不准動!』冥夜發現了異樣後,便厲聲命令。而就在眾人被這從未見過的表情給嚇楞的同時,那文字也真的如同被嚇止般不敢再試圖移動,只是卻十分人性化的瑟瑟發抖著。


  因為冥夜強制停止了他人對自己陣法的改造,所以他們花了點時間在世界的夾縫中轉繞,但最後還是被帶到了其他地方。
  當四周的景色都停下來後,他們見到的是一片黑暗的世界。
  「這裡是……?」夏碎滿臉困惑。
  「嗯……應該說是,不知道是誰的記憶支流吧。記憶主人的力量不小,而相關者在住進來後似乎也做了點安全措施,讓這個空間不容易垮掉。」冥夜微微瞇起眼,解釋。
  終究和他的目的地不一樣,不過既然學生在這,那也沒差了。
  「你的學生在這裡?」休狄問,語氣不是很確定。
  「嗯,感覺的到力量。」冥夜對水色的身影點點頭,那小男孩立刻穿出保護結界,並向前飄移。
  低聲喃唸一聲『前進』,冥夜控制結界在黑暗無比的空間中移動,眾人就這麼踩在化成實體的陣法上被動的向前。

  移動的時間不長,他們很快便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亮點,隨著距離拉進,形體樣貌也愈清晰。
  那是一種類似冥夜獨特結界的光球,而光球外層的文字不斷流轉,散發溫暖的光芒,也讓人看不見內部。
  水色的身影就停在光球旁等待,直到冥夜等人的保護結界靠近了之後,它才回到陣法裡頭待在一角,不動。
  「來了呀?」一道隨性的聲音傳出。
  然後緩慢說著像是啞謎的句子:「各位、夜、安。」
  這聲音之耳熟程度,足以讓冥夜以外的人戒心大起──意義相當不好的耳熟。
  被點明的人視線停在光球旁,在那,對方似笑非笑的表情緩慢從黑暗中浮現。
  「你是……」冥夜皺眉。「哪裡來的?」
  聞言,對方悠哉的笑了笑。
  「猜猜看呢?」他說,用著戲謔到令其他人想砍了他的語氣。
  不過冥夜不為所動。


  他不認識這個人。
  但是,對方的話語頓的相當不自然,雖然是兩字、兩字分開,但比起「各位,夜安。」,更像是在說「各位、夜,安好。」
  某種涵義上相當淺白的字詞讓冥夜不得不懷疑,對方如果不是跟他相同的人,就是認識他──在比他的記憶更早之前。
  而且,如果仔細觀察的話……
  「毀滅殿的人?」冥夜幾乎是肯定的問,當然,這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種彷彿烙印在血肉上的印記,有著那位特愛玩樂之人的特殊風格,也有著如同毀滅殿下喜愛殺戮的血腥之氣,更不用說當事人本身了,身上一整個都是奪取生命的殘忍味道。
  當然,這是對於冥夜來說。

  「哎呀,答對了呢。」對方神色有些訝異,沒想到竟然可以這麼快就被猜出身分。
  「……」是跟他相同的人沒錯。冥夜默想。這也難怪對方可以強制性的轉移陣法文字,把他們給帶到這個地方來了。
  果然是威力無窮盡的毀滅殺戮之者。
  冥夜對於第一次見面的同源者下了奇怪的評論。


  「不打算過來嗎?」對方笑了幾聲。
  「你在打什麼主意,安地爾‧阿希斯。」冰炎阻止了冥夜前進的動作,瞇眼。
   這個消失了蠻長一段時間沒再作亂的傢伙,在今天又冒出來了,實在是讓人對未來感到堪憂。
  「沒打算做什麼囉,不然怎麼會讓你們到這邊來。」安地爾笑笑,故意忽略掉冰炎明顯的敵意,然後視線轉向帶著面具的人。「不要不領情嘛,冥夜。我可是在邀請你呢。」他說。
  雖然眾人半點也聽不出哪裡有邀請的意思。
  冥夜微微挑眉,然後將面具取下、收好。同時,衣服上的花紋也緩慢地收回去。
  上前兩步,他的左手貼上結界內側,像是按在某種奇妙的屏障上般,緩慢穿過去。
  後面幾人沉默著互看了一眼,算是默認了冥夜的行為。

  當掌心碰觸到外界時,冥夜愣了愣,然後直到整條手臂都露出結界後,他的表情變的微妙。
  像是想講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的糾結感覺。
  最後,冥夜只是回頭對另外四人說道:「你們都不要出來會比較好……尤其是冰炎殿下。」
  眾人愣了愣,夏碎反應最快的回問:「什麼意思?」
  冥夜搔了搔臉頰,側身,讓左半邊的身體出了結界。
  「我想最大的原因是,冰炎殿下有精靈血統吧。」他這麼說道,然後離開了保護陣法,向安地爾走去。「而且,你們都是光明的孩子。」
  語焉不詳。
  但是眾人算懂一半了。

  等到冥夜在距離安地爾幾步遠的面前站定,兩人像是極有默契一般,同時看向一旁發著光芒的大型球體。
  「嗯,你家的小孩,就還給你囉?」安地爾攤手。
  「啊,所以我該說,真是感激嗎?」冥夜笑了笑。
  「不要這樣嘛,都脫離這麼久了,鬼王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我怎麼會知道呢?反正都不是我要負責的了呀。」往下一坐,他人就這麼停在半空中。「這次是運氣好,幫你把最重要的兩隻先抓出來了呢。」安地爾‧阿希斯一臉『我可是幫了你大忙吧?』的表情。
  「是喔,那還真是感謝你呢。」冥夜微微笑,話裡的誠意聽不出來有幾分。雖然他不太懂『最重要的兩隻』所指的意思是什麼。
  「……」安地爾聞言,僵著笑沉默了幾秒,最後敗下陣、嘆氣。
  「你學壞了,真不可愛。」彈指解除光球上的保護結界,安地爾臉上表達出的訊息是『一點都不有趣。』
  算是相當人性化的表情,跟幾年前比起來。
  這讓又待在後方的冰炎等人開始懷疑眼前這傢伙是誰了。
  「那還真不好意思,畢竟我從沒有印象見過你。」冥夜隨口回應後,便轉身走向光球,讓手掌掌心覆上表面。
  「我來了。」
  他輕聲說著。

  ──我來接你們了。
  ──所以……




     ※     ※     ※




  「吶,乖,出來吧。」冥夜溫柔的低語。

  只見光球表面自被觸碰的部份向外散出波紋,球體放大,將冥夜整個人包覆了進去。
  擴大的球體,包覆著的那層文字卻沒有增加,所以光芒也就分散開來,讓其他人得以在文字的縫隙中看到球體內部。
  裡頭有兩個身影,其中一個跪坐著緊抱住另一個昏睡了的人影,就在整個球體的中心點。

  「明黎、霍克恩。」冥夜趕緊上前,一把抱住兩個學生。
  「……哥……」呈現半昏厥狀態、但死命抱住家人的明黎虛弱的喃唸一聲,在感覺到她等待的人真的到達了以後,便昏了過去。
  摸摸女孩的頭髮,冥夜微微的笑了。
  用自己的力量維持住差點消散的言靈結界後,他抱著兩個孩子,回到自己下的保護結界裡,暫時把自己的學生交給他人照顧。
  「都沒事嗎?」阿利在冥夜回到結界後,立刻上前關心。
  「目前,他們身上的時間還維持著靜止的狀態,所以無法偵測,等到回到醫療班、他們的時間開始走動後,才有辦法確定有沒有受到傷害。」冥夜說道。

  阿斯利安和夏碎互看了一眼,同時把身上的紫袍脫下來,蓋在兩名學生身上,並緊緊包覆住。
  這讓另外三人都傻了眼。
  「你們做什麼,」黑袍都還沒出聲,冥夜就先反對兩人這樣的舉動了。「你們不該在任務地點脫下有保護力量的袍級衣物,更何況是這種危險的地方。」他微皺著眉。
  冥夜斟酌了用詞,沒把詳情說清,只表明了此地危險。
  相較於冥夜的不贊同,冰炎和休狄可以理解自己搭檔這麼做的原因,但與冥夜的見解相同,這舉動簡直就是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
  儘管會用紫袍包住兩名學生,全是出自於對冥夜的信任。
  但對於黑袍來說,這麼做實在還是……太過冒險。

  顯然早就知道冥夜會這麼說,夏碎和阿斯利安相視,笑了。「我想,冥夜是值得信任的。」阿利看起來頗為開心。
  「……」冥夜皺眉。「不,我可不值得你們給予信任。」
  他們倆半跪著,各個自抱起一個孩子,調整姿勢讓沉睡中的學生能躺的更安穩,夏碎仰望著冥夜,語帶笑意:「但我相信,你絕對會保護好你的學生。」
  聞言,冥夜愣了愣。
  這根本就是變相威脅吧?他無奈的嘆氣。或者也可稱之為間接保護、連帶關係等等……總之,因為自己的兩個學生就在結界裡,為了學生的絕對安全著想,結界內部當然不會受到傷害,也就連帶著保護到了這幾個人。
  「算了,隨你們高興吧。」看了自家學生一眼,冥夜轉身,再次走出結界。
  反正,他本來就沒有讓他人受傷的打算,一次都保護好還方便的多,雖然使用這樣的方式很消耗精神力,後勁也挺大的,但是對他來說,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其實也不算什麼。
  「不過,還是不要有信任我的念頭會比較好。」他輕聲說道。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他們可是一點都不值得信任。

   唔,他果然還是太善良了吧。




  走向一整個悠哉看著他們互動的人,冥夜單刀直入的問:「告訴我吧,你找我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
  「不就是把你的學生還給你嗎?」安地爾裝出些微驚訝的表情。
  冥夜拍拍衣袍,同樣往下一坐,就像是真的有椅子那般坐在半空中。「我們有我們自己的聯絡方式,你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像這種亂來到不通知一聲就把人拉過來的方法,我猜,應該是有其他原因的吧。」冥夜淡淡地表示。
  勾了勾嘴角,安地爾問了個看似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吧?」

  「……知道。」冥夜沉默了會才回答。
  「他找你找了很久喔,一直想見你呢。」他嘴角邊勾起深深地笑容。
  說久,其實也不算太久,至少那傢伙只醒來不到一年的時間而已。
  「我?」冥夜挑眉,想了想後,否認。「不對,他要找的人已經死了,並不是我。」
  不過,他想,或許他心裡已經有個底了。對於現在在這裡、這片黑暗的主人要找的是誰,這件事。
  而對方不知為何,歡快的笑了。
  「沒有用的。」


  「對他來說,就算那人已經死去,他也會繼續等待,直到重要之人的靈魂輪迴──雖然那人對他說過,他可以再去找更好的人。」
  安地爾悠悠地笑著說,眼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羨慕。
  「不過這機率不大,我們心裡都很清楚。」他聳了聳肩。
  那個『我們』所包含的人有誰,目前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過現在,你出現了,所以……」神秘的笑了笑,安地爾伸出手,指指上面。
  冥夜和後方的冰炎等人隨著食指的方向往上看去。
  隔著一段距離的上方,有個散著幽暗光芒的圓點。
  見狀,冥夜站起身,高舉雙手,做出捧著物品的姿勢。
  他很明白那是什麼,而他又該做些什麼。

  幽暗光芒緩緩下降,停留在冥夜手掌中間。將手收回,他看著掌心中的光芒漸漸消失,然後剩下一顆黑到如夜空般透徹的寶石。
  「『古老的力量,請脫離形體,屬於神名、冥夜。』」
  他緩緩唸道。
  眾人聽著不同於以往、但又有些熟悉的咒語,皆愣了一下。
  跟召喚幻武靈體的咒語很像,但是性質卻截然不同,他們從未聽過幻武兵器在無認主的情況下被咒語召喚。
  不過相較於露出詫異神色的冰炎等人,被冥夜擋住沒讓前者一群人看見的安地爾倒是一臉平靜,而且還露出些微滿意神色。

  很好、太好了,這段時間下來,該學的都有學到,而且氣勢也強了許多。至少不像以前,雖然意志堅定,但看起來柔弱不堪一擊的樣子。安蒂爾想著。
  真要說,曾經的那人,外貌根本就是拿來騙人的;而現在、在他眼前的傢伙,雖然外表依然有一半是拿來騙人的,但另一半就會讓人稍微認識他的真實面貌了。
  或許,讓他進到殿堂也不是壞事。安地爾‧阿希斯默默的、有些高興地想。
  不過他下一秒想法就轉了。
  既然眼前的人成了夜王冥夜……
  那他還真想看亞那的孩子和他的朋友們、被某人的氣勢反壓回去的場景。



  因為咒語的召喚,聲響自寶石內傳出。
  一陣陣低沉的鐘聲敲響著,有節奏的重音慢慢地、緩緩地震盪,在空氣中劃出圈圈漣漪。
  然後,寶石又開始閃著幽暗的光芒。
  一片、兩片,在周圍逐漸增加的黑色羽毛旋繞成一顆球,自其中翻轉出翅膀,出現了鳥類的形體。
  屬於幻武靈體的大型鳥類振翅一拍,停留在虛空之後,緩緩睜開眼睛。
  那是雙黑色的動物之眼,藏於其中的瞳孔銳利細長。

  冥夜相當明白,出現在他面前的、包覆住這記憶碎片的,究竟是什麼。
  那是、陰影。
  世界最初之時所製造出的遠古兵器。


  黑色的鳥睜眼看到的第一樣事物,就是冥夜。
  冥夜那雙溫柔中帶點冷漠的銀色雙眸。
  這讓他愣了一下,確定眼前之人是召喚他的人後,他轉頭,看向身後坐著的安地爾,丟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而後者在接到這樣的訊息後,只是微瞇了瞇眼,然後笑了下,沒多說什麼。
  見狀,它轉回視線,仔細的打量眼前的銀色人影。
  對方身上,傳來很熟悉很熟悉、卻也陌生無比的氣息。


  黑色大鳥沉默,似是思考著什麼。
  而也沒有人打斷他、或是出聲,眾人只是靜靜的等待靈體開口。
  『你的、名字?』良久,大鳥才用看似平靜的語氣說了一句話。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露出驚訝混合更多疑惑的神色。
  他使用的是就連安地爾也無法解讀的饒舌字句。
  但是被問者、也就是冥夜,卻聽懂了。這讓他在一開始不由得楞了愣。
  他的記憶告訴他,這是屬於最古老、最原始的妖師一族所擁有的語言。
  尤其是在使用他們最初的能力時。
  『夜之王冥夜,冥王的冥、夜晚的夜,冥夜。』而他理所當然的能夠使用這種語言,所以他回答了對方的問句。

  夜之王冥夜,冥夜、冥……只留下、名子中的,中間那個字嗎……
  想到這,黑色大鳥閉了閉眼,死命壓下心中的苦澀,讓自己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而變成人類的樣貌撲上去。
  因為,曾與他有過約定的那個人,把一切都遺忘了。
  全部都、忘掉了。
  那是他,最重要的一切啊……


  ──幾千年來、第一次有人接納了他們。




     ※     ※     ※




  即使他們被遺忘……


  『……吶。』大鳥輕輕的開闔著鳥嘴,說:『你願意、接受我,作為你的武器、你的盾牌。成為你所有,並與你承擔一切嗎?』
  黑色幻武緩緩的問。
  然後冥夜瞪大了眼,傻了。


  ──但是,那個人、溫柔的靈魂。

  『冥夜?』
  大概是看主角沉默太久,幻武靈體又喚了一聲。他不否認他迫切得到他所期望的答案。
  希望對方能夠接受他。
  不過,冥夜實在是不知道該作出什麼回應。
  於情於理,他了解一切事實,是該接受,好讓這個孩子不再痛苦悲傷下去。但他卻不知該如何面對曾經可能和自己有關聯的孩子,說他們根本沒關係也不對,說對方把自己當成別人也不對。
  畢竟,『冥夜』是個『新生』。
  而新生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沒有過去,只有未來。
  那麼,對於過去的一切,該不該拾回呢?


  但是,現在在他們眼前的、曾經的那個人……



  ──彷彿在告訴他,那個人、依然是,

  『我願意。』冥夜緩緩的開口。
  黑色大鳥瞪大了他那如墨的眼睛。
  冥夜看不出鳥類的表情,但從老鷹漆黑無比的眼瞳中,他卻知道動方激動到呆滯,而且不能言語。
  所以他又重複了一次契約之言。
  『我願意、接受你,成為我的武器、我的盾牌,並與我分享承擔一切。』
  冥夜淡淡的笑了。
  過去什麼的,要不要接受其實也不是那麼的重要。
  因為這一次,冥夜只想順著心走。
  而現在這個當下,他不想看到有人因自己而難過悲傷。

  永遠都會是……



  ──依然是他們最渴望擁有的一切。

  『我沉睡了千年、為世界創始之初的古老力量,黑暗是我的利刃、我的武器。』
  黑色大鳥展翅,他的形體突然擴大,包覆住了冥夜。
  這是幻武認主時,隔絕外人的行為。
  而冥夜總覺得,老鷹相當開心。
  『用你的血液與我簽訂契約,用你的聲音呼喚我的名子,用你的心靈為我塑造不同的形體,用你所傳承的力量做到更多。』在這一個黑暗中,大鳥轉出人形,變成黑髮黑眼的少年。
  少年用食指在冥夜掌心掛畫過一條線,一顆血珠就這麼從血管穿透皮膚,浮出掌心,接著被他納入口中。

  『你可以呼喚我,這個名子是你所有。我是世界的陰影,你的聲音是我的利刃、我的武器,我只讓你呼喚我的名子,只有你能呼喚我最重要的名子。』
  靈體身上突然發出光芒,一點一滴的,類似刺青的圖騰緩緩浮出。
  年少的臉龐對冥夜露出燦爛的笑容,但是在冥夜眼裡,那卻是一種高興到快哭出來的表情。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呢?在這個當下,冥夜無法理解。
  那個看起來跟小孩子沒兩樣的古老力量,意識一定在世界最初之時就出現了吧。
  他究竟等了多久,才遇到對他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呢?
  究竟經歷了多少,受傷了多久,才終於被正確的人給接納呢?
  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這樣的欣喜嗎?

  然後少年突然化成一片黑暗,收納進寶石之中。
  閉上眼,冥夜腦海中清清楚楚的印著對方的表情、和名子。
  於是,隔絕他與他人的一層黑暗,散掉了。


  對他們來說,最重要、最特別的,存在。

  ──朋友、家人,和夥伴。





  他微低著頭,睜眼。
  安地爾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雖然冥夜一看見這張臉時,其實有種想揮拳打下去的衝動。

  沉默了一會,將右手掌心上的幻武寶石往左手一拋,收進黑色的古樸手環裡後,冥夜才緩緩開口。
  「……好吧,你要什麼?」語調有些無奈。
  一物易一物,既然眼前這傢伙把自己帶到這裡來,而自己也收下東西了,那就該還點東西給別人。雖然幻武寶石並不是對方的,但畢竟冥夜最後還是收下了,對方給的算是一種情報。
  顯然那傢伙──安地爾這個人,算是了解自己的。
  不過在冥夜記憶中,他是第一次見到對方,所以他實在不清楚安地爾‧阿希斯的為人。
  不清楚,又必須給對方點東西,與其去猜測,還不如直接問比較快。
  他是這麼想的,單純也快速。

  「冥夜!你……」阿利錯愕到說不出話,然後被休狄按住肩膀,讓他只能跟著所有人一起沉默。
  「嗯?我要什麼啊?」安地爾愣了愣,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畢竟他算是接受了陰影小朋友的委託,才會把冥夜給帶到這來,而委託的代價他也確實是收到了。
  就是這一塊、維持住某片小小記憶的黑暗力量。
  他只要,還能待在這個地方、就夠了。


  不過冥夜這樣一問,倒是提起了安地爾的興趣。
  「你能給我什麼?」他饒富趣味的問,保持從容微笑的一號表情也因此有了變化。
  「看你開出的條件,斟酌。」冥夜毫不猶豫的回。他可沒打算給對方太好的東西。雖得到的是幻武、而且還認自己為主了,但是這程序還是得看幻武接不接受自己,安地爾給的依然是情報的一種,不過多加了一點強制性質罷了。
  雖然那幻武很有可能原本就是衝著他來,要認他為主的。

  思緒轉了幾圈,安地爾注意到了一件事。
  「你的搭檔呢?」他頗為訝異的問。
  「回去了。」回去處理自家家務事。冥夜聳肩。
  其實他是沒有搭檔的,不過這沒必要說出來。
  凜白根本不能算他的搭檔,他們的默契是短期訓練出來的,而且他自己也有很多默契很好的夥伴,不差自己一個。
  「喔?」安地爾笑了笑,點出事實。「你根本就沒有搭檔吧?回去了的是誰?白王?」
  聞言,冥夜忍不住翻了白眼。
  見狀,安地爾也就當冥夜承認了,所以他也忍不住捂著眼睛笑出聲來。

  嘴角上揚,放下手,安地爾臉上藏不住笑意。
  「欸,讓我當你搭檔如何?」
  冥夜的臉,不知為何、黑掉了。


  「安地爾!!」冰炎暴怒大吼,要不是一旁的休狄拉住他,他根本就要衝出冥夜的保護結界去賞安地爾一刺了。
  「冰炎,你不能出去!」夏碎還記得冥夜的叮嚀,趕緊出聲阻止自家搭檔的恐怖行為──要不是他手上還有一名學生,他現在大概也是擋人的那一個。
  冥夜半轉身也轉頭,疑惑的看著不知為何突然發怒的混血精靈。
  不過他倒是不擔心裡頭有人會跑出來,畢竟他結界不是做假的,外頭進不來裡頭出不去,這樣雙向的功能當然辦的到。
  而一旁的安地爾則是露出在冰炎眼裡看來很欠揍的笑容。「怎麼,亞那的孩子,我找搭檔不行嗎?還是說,你願意反悔來跟我搭檔了?我對你的興趣還是很高的喔。」
  深呼吸一口氣,冰炎讓自己靜下思緒。而休狄也放開手。
  「休想我會答應,」冰炎冷冷的說:「我也不會讓冥夜當你搭檔的。」
  「哎呀,你沒有權力替冥夜做決定吧?」安地爾悠哉悠哉的擺手。
  「管你有沒有權力,我說不准就是不准。」他習慣性的、十分霸道地說。
  冰炎可不會讓過去的事再次重演,他會把握住手邊所有的一切,不管是什麼。
  夏碎忍不住皺了皺眉,看阿斯利安對看一眼。

  「真是權威呢。」笑了笑,安地爾的神色突然間冷了下來。「你以為冥夜和當初那個凡斯的子孫一樣不成熟嗎?雖然本源相同,但你可不要搞錯了,冥夜這孩子可是經過訓練的喔,否則他怎麼能夠這麼強?」
  語句中的幾個關鍵字狠狠的在冰炎等人心中捅上一刀。所有人不外乎都震了一下。
  「雖然都令我感興趣就是了。」安地爾最後再補上一句讓人想打他的話,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帶過,藉此讓他們忽略更重要的字眼。
  而他理所當然的成功了,所以冥夜只暗中瞪了安地爾一眼而已,沒動手敲人。

  咬緊牙關,冰炎握著拳卻沒有動作。
  沒錯,他明白,冥夜和曾經的那個孩子始終是不一樣的,兩者不能相提並論。
  儘管出現時所代表的意義實在相似,但也不能將事件重疊。
  眾人因此陷入沉默。




     ※     ※     ※




  「……咳。」

  就在沉默當中,一個突兀的聲音冒了出來。
  眾人被拉過注意力,視線投向出聲的那人,意外的看見滿臉無奈的冥夜。
  「我還在這呢。」他說。
  言意之下就是,被談論的主角還在,請不要忽視他的權益好嗎?
  「麻煩不要再鬧了。」冥夜實在不喜歡這種針鋒相對的環境,會讓他有點心煩。
  冰炎哼了一聲,撇頭不看安地爾,拳頭卻不自覺的鬆開。
  看來是默許冥夜自己做決定了。
  雖然本該如此。

  「那麼,你的答覆呢?」安地爾看著冥夜,笑問。
  「這件事,再考慮。」冥夜回答,並且丟了一具意義不明的詞。「你知道程序的。」
  雖然說,他覺得對方根本就是問好玩的,沒有真的打算要跟他搭檔。
  「真是死板。」對方聳聳肩,丟了一句玩笑話後,沒再多說什麼。
  「這叫以防萬一。」冥夜不冷不熱的回了他一句,下意識的撥了下頭髮,問:「我們可以走了吧?」
  時間寶貴,而他們已經在因他事而停留的情況下浪費太多。
  「請便。」安地爾彈了下響指,帶著笑意的眼神讓人不清楚他在想什麼。
  感覺得出來對方幫他在空間裡開了條通道、讓他們方便出去,所以冥夜看著安地爾,朝他微微點頭之後,轉身、加大步伐進入保護結界,又控制起文字的變化。
  毫不猶豫的運轉法陣,離開。


  「呵、呵呵……」
  安地爾低聲笑著。
  或許,事情會開始變的有趣呢。他想。

  黑暗至極的空間中,靜的沒有一絲聲音。





  在陣法之外出現的場景,對於冥夜之外的人來說,是相當熟悉的。
  醫療班大廳,藍袍聚集地。
  巨大的保護結界在冥夜收回力量後,從最上方的半圓薄膜開始溶解,一直熔到地面上的陣法時,陣法的邊緣開始碎散,裂痕逐漸向中心蔓延,最後連同三角錐狀的水晶一起化為粉塵,被一陣風給吹散在醫療班的大廳裡。
  原以為冥夜會回到Atlantis保健室的眾人楞了一下,才在冥夜把法陣給全部撤掉後反應過來,將兩名學生交手給在場的藍袍,讓他們去做檢查和安置。
  緩緩吐出一口氣的冥夜才正要轉身離開,就被另一名藍袍給抓住。
  「既然都進來了,那就順便來檢查一下。」對方說道。
  「咦?」後者愣了愣,連忙拒絕。「不,我沒有受傷,所以不用……」
  「我才不管你有沒有怎麼樣,給我過來就對了!」藍袍哼了聲,移動視線看向冥夜身後準備要溜的那幾位黑袍紫袍。「你們一個都別想跑,全部給我留下來!」
  藍袍這樣一喊,一旁頓時跑出了兩、三名藍袍站在冰炎、休狄等人身邊,完全就是一副不可能會放人的樣子。
  見狀,那名相當有氣勢──看起來也在藍袍之中有一定地位──的藍袍滿意的笑了笑,轉身就拉著冥夜往空病房走去。
  「欸……」無奈的被拉著,冥夜在最開始藍袍邁出步伐時踉蹌了一下,然後被快速的帶進一間空病房。

  一把將人按在床邊或椅子上,藍袍們各個抓出了儀器,開始替去過獄界並且環遊一圈的五個人檢查身體,最主要的是要了解他們身上有沒有被黑暗氣息給污染,或是有沒有沾染了不好清除的東西回來。
  而帶頭的那位,在檢查中還忍不住啐啐唸著。
  「如果有受傷就該好好治療,不要每次都打算跑或是繃帶隨便纏一纏好不好,要知道我們也是很辛苦的,老愛增加我們的工作量是怎樣……」
  噢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這是什麼樣的辛酸血淚史。冥夜默默的想著,然後偷看被抓的很不高興的冰炎一眼。
  接著他發現一旁的夏碎聽了之後露出滿臉無奈的笑容,休狄不爽著一張臉但並沒有甩手就走,反而是默默的坐著,阿斯利安則笑容燦爛的坐在休狄旁。
  冥夜把頭轉回來。
  很明顯,會逃跑的大概也就那幾個吧。
  不過,他總覺得在某位紫袍的身後看見了奇怪的背景,是錯覺嗎?

  然後,過沒多久,冥夜就覺得有點不妙了。
  因為已經靜下,也沒有繼續使用力量,精神力消耗過多的副作用便如海水倒灌般直襲而來,幾乎要把他給淹沒,讓冥夜開始覺得疲倦無比。
  一旁的藍袍們還在忙碌,而他卻已經忍不住閉上眼。
  瞇一下,應該沒關係吧?他想。
  雖然冥夜自己也知道,若沒有讓他睡上一天兩天,他大概也醒不過來了。



  「這真是太厲害了。」
  「為什麼會這樣?」
  藍袍們各個看著資料,嘖嘖稱奇。
  坐著的人不約而同抬頭,看向出聲的藍袍們。
  為首的那名藍袍看見眾人疑惑的眼神,便解釋道:「你們身上,沒有半點污染、沒有沾染黑暗氣息,沒有受傷、力量沒有耗損,什麼都沒有。」
  「你們的身體現在處於一種蓄勢待發、最完整的時刻,彷彿連戰鬥都還沒開始般,正準備出發衝鋒陷陣,非常良好的狀態。」藍袍說著,忍不住一臉疑惑。「奇怪了,去過獄界的鬼族巢穴一趟後,狀況根本不可能這麼好的啊?」
  夏碎等人一愣,然後沉默。

  察覺氣氛不對,藍袍視線掃過兩對搭檔,疑惑的反問:「怎麼?」
  「呃,」輕咳一聲,阿利有些尷尬的說:「我想是因為,冥夜有設結界的關係。」
  夏碎聞言,轉頭看向阿利。「是後來那個大型結界?」
  「不,我想不是。」阿利搖搖頭。「我記的沒錯的話,應該是在轉移到鬼族巢穴時就有了,冥夜改造的陣法很大,還加上許多不知名的圖案,你們也看到了。似乎是有包含著保護結界在那個轉移陣法裡,否則我們進去時不會這麼順利,而且進去後鬼族還不會攻擊我們。」
  冰炎和夏碎互看了一眼,他們因為一進去就開始擊殺鬼族,所以倒是沒發現這一點。
  不過他們都確實有戰鬥,那麼,消耗了的力量都到哪裡去了?

  眾藍袍露出了頗有興趣的表情,但為首的藍袍則不怎麼驚訝。
  「噢,如果給其他人知道了,這事保證傳開的吧。」他聳聳肩,隨口說著。
  眾人忍不住看了冥夜一眼,然後才發覺不對勁。
  那人坐在床邊,對於所有人的談話內容,是完全沒有反應。
  太安靜了,冥夜平常就算再怎麼溫和,也不可能到完全不出聲的地步。

  「冥夜?」夏碎試探性的叫喚了一聲,但是對方就硬是連動都沒動一下。
  離冥夜最近的冰炎站起身,伸出手堆了前者的肩膀一下,才在冥夜被搖晃的微抬頭時發現,他閉著眼,呼吸深沉緩慢,顯然是睡著了。
  微微瞪大了紅眼,冰炎沉默的轉頭,看向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這的眾人,給出一個令人意外、卻不怎麼奇怪的答案。
  「他睡著了。」
  藍袍們傻眼。
  「為什麼?剛剛檢查時他的精神力沒有問題的啊?」
  「怎麼沒過幾秒就……」
  休狄一臉黑線的看著藍袍又開始研究資料了起來,一旁的阿斯利安則露出無奈的笑容。

  而不打算管藍袍們怎麼吵的夏碎則是站起身,對冰炎提議:「就讓他暫時睡在這裡吧?」
  點了點頭,冰炎難得主動動手,暗藏小心謹慎的將人放倒到醫療房內附的床上,然後由夏碎幫人把棉被給蓋上。
  「好了,大家安靜一點。」夏碎無奈的說。
  室內頓時靜了下來。
  剛剛沒有跟著討論的藍袍則是在此時走到床邊,又替冥夜檢查了一次。
  「精神力明顯下降,似乎是力量使用、操控的過多了,而且降低到不補充不行的地步,所以身體自發性的在沒有危險後進入睡眠狀態。」他判斷。
  「好,反正也沒有其他問題了,就找個人留在這裡看守順便照顧他,其他人都離開吧。」藍袍直接了斷的下命令。


  「那麼,」阿利首先舉起右手,笑了笑。「第一班次就我留下來吧,反正我之後是沒事的。」
  為首的藍袍點點頭,順便把其他藍袍給通通趕出去。
  「那就先交給你啦,下一班看你是要找其他人還是這裡的藍袍都可以,換人時通知我一聲就可以了。」他說。
  一旁的夏碎和冰炎互看一眼,點頭。
  「麻煩你了,阿利。」夏碎代表發言。「我們就先回去整頓一下,要換人時隨時可以叫我們。」
  「沒問題。」爽朗的笑了笑,阿斯利安朝已經開啟移送陣的黃金搭檔揮手道別。
  然後他看向自己的搭檔。
  「好了,休狄,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我在這沒問題的。」帶著不容拒絕的微笑,阿斯利安對休狄說道。
  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休狄哼了一聲,微微點頭之後,也開啟了移送陣。

  室內終於真正的安靜了。
  「越見。」紫袍對正要出房間的藍袍喊了一聲。
  「幹麻?」藍袍回過頭,一臉疑惑。
  「關於今天的這件事。」阿利換了位子,坐到靠近冥夜床邊的椅子上。
  「怎麼?」越見關起房門,回問。
  「我們……這次的行動,沒有上報公會,不算是任務。」
  後者愣了愣,隨後了然於心。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將今天聽到的、有關冥夜的一切──例如跟他所畫的陣法、力量有關等等的事──暫時保密。」
  阿斯利安很認真的看著越見。
  暫時。
  而越見則是自信的笑了笑,「放心吧,我藍袍可不是當假的呢。」
  然後,他丟下一句話後,離開。

  「我會去威脅剛剛那群笨蛋,要他們不準講出去的。」


  阿利聞言,忍不住笑了。
  「謝啦。」
























     ◎     ◎     ◎




以下是刻意保留的。






我覺得我還可以再加些〈奇妙的〉東西。

例如:

【特傳】水之奏鳴曲‧樂譜第九頁‧<b>黑暗與光明</b>、上

呃呃這只是我突然想到的奇妙標題,只是覺得可以這樣套用而已......應該吧。


例如:

  而對方不知為何,歡快的笑了。
  「沒有用的。」

<b>  『就算你再掙扎劇情也是沒有用的,還不快去寫文啊混蛋。』
  他燦爛的笑著說。</b>


......我錯了〈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