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水之奏鳴曲
〈水之奏鳴曲〉樂譜第六頁
「對了。」凜白突然發問：「冥夜，那三萬現金後來怎麼了？」
「就給他們了啊，我可是付現了呢。」被問話的人聳肩，難得的極度不負責任發言。
然後，他突然小聲地接了一句：「……如果他們還有命的話當然就是他們用囉，反正我也用不到。」
至於，那群人到底有沒有命去花那三萬卡爾幣，兩人都不想知道，反正也一點都不重要。
雖然光應該是會留活口的，她不太殺生。
「你們在說什麼呀？」米可蕥湊過來問。
「只是在討論理財問題。」冥夜對她笑了笑，隨口帶過。
一旁的冰炎嗤笑了一聲，凜白的肩膀也抖了幾下，不過，全部看在眼裡聽在耳裡的冥夜倒是沒有理會。
把這一幕看在眼裡的夏碎忍不住無聲偷笑。
「很久沒這樣逛校園了……」萊恩手拿著飯糰，淡淡地說。
「……是很久了。」千冬歲沉默後點頭附和。
「啊，對喔。後來都是用傳送陣了呢。」米可蕥歪頭，對著白貓笑了笑。「偶爾散散步也不錯，對不對，蘇亞？」
「喵嗚！」被抱在自家主人懷裡的蘇亞高興的叫了一聲。
──後來的他們，不是上課就是置身於各種任務中，奔走於兩個世界之間，想盡辦法讓自己忙碌，七年下來，這樣逛校園的次數竟是屈指可數。
「看，就是那裡了喔。」冥夜笑著指向前方，邊對自家學生說。
冥夜指尖的另一端，環繞著不散的水氣，藏在幽白雲霧中的庭園引起了六個孩子極大的好奇心，使他們忍不住半拉半推的簇擁著冥夜，快步上前，冥夜只好無奈地笑著主動加快腳步。
「嘩啊……」穿越了層層白霧，映在六人眼底的，是高聳優美的水上涼亭，使他們忍不住打從心底的驚嘆。
藍白兩色造成怡然舒適的視覺衝擊，細緻精美的水流聲源源不絕，四周的精靈們更是好奇的看向他們，造就了寬廣的錯覺。
「野餐！」培堤這麼大喊了一聲，明黎仗著沒有外人會聽到，也跟著高喊：「點心！」
「攻頂吧！」兩人同時歡樂的舉高手，拉著其他人帶頭衝了出去。
然後，在冥夜面前上映的，便是六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直直衝向最高的那座涼亭的畫面，其他有大有小的涼亭全被他們棄於一旁。
無奈的笑了笑，跟四周的精靈打過招呼後，他輕輕鬆鬆的跟了上去。
石製圓桌上頭佈滿了各式各樣、作工精美的透明杯，有大有小的數十個盤子，和五個盛裝飲料的大水壺。
其中幾個杯子已裝了飲料，一堆大盤子上放著各式的精緻點心，缺了幾個的位子大部分已下肚，少數則是被放在小盤子裡，六個學生早就已經忍不住開始探索遊玩，還可以聽見笑鬧聲，只剩一個導師留在涼亭裡，站在石製圓桌旁，笑著等待其他人。
這是眾人晚了幾步到達了清園最高的涼亭後，所見的畫面。
「各位，一起享用點心吧？」冥夜笑著問。
眾人互看了一眼，紛紛坐下，米可蕥瞪大了碧眼看著透明杯子，忍不住雙眼放光驚嘆：「好漂亮喔！」
顯然不是只有米可蕥這麼覺得。千冬歲在一旁細細觀察杯盤和上頭的刻工紋路，晶瑩剔透的材質隨著日照反射著七彩流光；夏碎研究著其中一個類似日式和菓子的糕點，透明的一層外皮裡包了樣式不一的花果植物；雷多盯著一盤七彩點心雙眼放光、一臉陶醉，只差沒流口水了；雅多和伊多發現到有幾樣東西和他們的雕飾相當相似，正在討論類似起源；萊恩看到一盤近似飯糰的點心後便直盯著，然後一手拿一個咬著吃，只差沒整盤摸走；冰炎倒了其中一種飲料喝了幾口，對其他東西不太感興趣。
轉過頭去，底下的孩子們和大氣精靈玩的不亦樂乎，冥夜笑看著。
氣氛寧靜而不沉重。
「你昨天怎麼會到清園來？」凜白在冥夜身旁的位子坐下，晃著杯中飲料，輕聲問。
不是怕被聽到，而是習慣。習慣了寧靜、習慣了安然自得，也習慣了輕聲細語。若不是總會有些改不掉的習慣，他現在或許不會跟武鬥扯上半點關係、或許不會教導學生，也就沒有跟著冥夜再次走出殿堂，看看另一個世界的機會了。
「想來找一個朋友。」冥夜簡單回答，拿起了一個形似原世界東方糕餅的咖啡色點心，咬了一小口。
是他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加上牛奶。
「什麼時候？」跟著啜了一口飲料，清爽冰涼的滋味沿著食道散開，凜白滿足地嘆了口氣，沒有詢問那位朋友是誰。
果然還是自家殿堂的飲料好喝！他忍不住讚嘆。
「時間差不多了吧。」冥夜好笑的看向在涼亭柱旁探頭探腦的大氣精靈們，吃完了糕點後，從懷中翻出一個漂亮的小盒子。
凜白先是不解的看著冥夜手中的盒子，視線再移向外頭，看到了幾隻身影透明的精靈後，恍然大悟。
裡頭裝的是糖，絕對是。
但是依照那只有掌心大小的盒子來看，應該是細小的糖果，精緻型的。
「你還真是細心呢。」明白後，凜白這麼說道，帶著笑意。
讓幾乎是沒什麼力氣、只能使用自然力量的大氣精靈拿起一整個糕點，也太為難它們了，多餘的重量都是不必要的，既然這樣，那還不如將甜點壓縮、精緻化，讓它們更方便拿取。
冥夜輕笑了幾聲。「只是剛好想到的而已。」招手，讓那些精靈靠過來，倒了一些盒中的小糖果在手掌上後攤開，給精靈們一隻拿幾顆的分走。
一旁的凜白好奇的直盯著盒中五彩繽紛的小糖果。一顆一顆表面平滑、約螺絲釘的大小，形狀特殊、是一種有凌有角的圓，每顆的顏色都不同，被盒子的黑色內裡襯托而反射著光芒，非常眼熟，感覺就好像是……
──深夜裡，天上隱隱透出光亮的星星一樣。
──沒有月色的夜晚，猶如那人的瞳色。
「這是什麼糖？」凜白拿起了一顆，忍不住問。
「星糖，我參考原世界的星糖做的。」冥夜看到凜白將糖果對光，有點驚訝的發現裡頭是白霧般半透明的模樣後，納納的補上一句：「不過，這些是給精靈們的，所以我在做的時候加了一些……」中途消音的字句他相信對方知道是什麼，頓了頓後又接下去，「我不敢保證我們吃下去後會發生什麼事。」因為連他自己也沒試過。
被潑了點冷水後，凜白訕訕然的將星糖放回盒子裡，冥夜蓋上盒子後收了起來，顯然兩人想的都一樣。
雖然也可以算是植物類──畢竟水晶那一類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大多數都算是用栽種的方式培養出來的。但硬質水晶跟軟質水晶的功用不同，平時是用來祝禱祭祀或畫圖形陣法之類的，功能不少，但卻不曾聽聞有人試著將硬質水晶拿來食用，不論是以任何方式。
尤其他們現在可不在殿堂裡，很有可能會有什麼不好處理的意外，介時若是惹出一堆風波就令人頭大了，不會有人想承接這種麻煩的擔子的。
所以，還是不要輕易嘗試對自己比較好。
水精靈的笑聲迴盪在耳邊，輕輕脆脆的聲音因為從稍遠的地方傳來，有些悅耳；風精靈飛舞時劃出了輕微破空聲，不刺耳，倒是成了水精靈們歡愉笑聲的伴奏。
分食完糖果的幾隻大氣精靈這會兒又回到涼亭，偷偷的拉扯著冥夜的衣襬，有時也會好奇的和凜白玩在一塊，但就是不見它們靠近涼亭中的其他人，例如身為水妖精的伊多三兄弟，或是本身就有一半精靈血統的冰炎。
凜白不知道這世界的種族習性所以不會去注意到，但冥夜可不是，他特別研究過，可是清楚的很，所以他感到莫名，卻沒出聲。
這是大氣精靈們自己的意思，他想。以他站在接近於旁觀者的立場來看，也不好說什麼。
「好了，我想她應該也醒了，接下來就暫時交給你了。」冥夜站起身後，這麼說道。
然後便沒等凜白和其他人反應過來，便翻身躍下涼亭。
※ ※ ※
纖瘦的身子翻了一圈，畫出順暢的銀弧，輕輕巧巧的踩在水面上，一丁點水花都沒潑出。
四周的大氣精靈和風精靈聚集了過來，一隻隻跟著冒出來的水精靈們拉著冥夜往某處走去，然後，一隻形體稍大的水精靈一手抱著小小的水精靈女孩、一手拉著冰系大氣精靈，從水底走出來。
『冥冥，你來了！』小水精靈高興的揚起笑容。
「嗯，我來了。」冥夜抱起小女孩，笑著問：「最近過的好嗎？」
『你都沒有來找我，我好無聊。』她雙手攀住冥夜的脖子，鼓著頰小小的抗議。
「對不起嘛，最近有些忙呀。」冥夜無奈、又有些寵溺的笑了笑，彷彿照顧著孩子般的柔和，連語氣都有些變了。「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
他並沒有將昨天來過的事告訴水精靈女孩，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會非常不高興的，然後下次便是要其它精靈在冥夜來時叫她起來吧，但冥夜不希望小女孩不定時的休息時間被自己打擾了，所以他寧可不讓小女孩知道自己來過。
小女孩嚼著嘴「嗚嗯」了一聲，算是妥協。
冥夜感到有些好笑，看向大氣精靈，空出另一手抱起他。
「你也過的好嗎？」
或許是還有些不習慣，大氣精靈被抱起時有些不知所措，雙手揪住了冥夜的衣服，但還是點了點頭，對著冥夜揚起微笑。
『我過的很好，就跟以往一樣。』
大氣精靈的聲音響起，直接迴盪在冥夜心中。
他們之間的對話一直是這樣。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跟小女孩在對話，有時也會和大氣精靈聊上幾句，但他總是靜靜聽著，有時配上點頭或搖頭的動作，只有在他認為必要的時候才會出聲，但因為冥夜不是精靈，沒辦法心靈交談，所以便是偶爾的一、兩句聲音傳到他心裡。
『冥，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嗎？』
順著小女孩的視線看過去，是在精靈群外圍跟著精靈們玩鬧的自家學生。
他們並沒有進到精靈圈的中心點──也就是冥夜的所在地──來，只是待在外圍，想必是了解冥夜需要一點私人空間，否則換作平時，他們早就想盡辦法鑽到自家老師身邊了。
「是啊，是朋友、是學生，也是家人。」冥夜溫柔的笑笑。
不過，這句話他是絕對不會讓那幾個可愛的小朋友們聽到的。
『好吧，那，他們可以過來。』小女孩思考過後點頭，隨即沉下臉色。『但是，上面那些人，不可以。』
上面那些人？冥夜一愣，想起了小水精靈指的應該是涼亭上的那群跟著他來的朋友們。但是，為什麼不行呢？
「發生了什麼事嗎？」冥夜疑惑的問。那些人當中，過半是這所學校的呢。
雖然其中一個跟其他人關係並不大，不過這倒是不會影響到什麼。
『他們……』小女孩嘟起了嘴，視線漂移，話含在嘴裡，沒給個完整的答案。
啊，非常像是小孩子鬧彆扭。冥夜這麼想。即使小女孩的年齡早就不再是小孩了──不管以哪個種族來說──但心靈上卻一直保持著猶如孩子般的心性。
轉向另一邊，冥夜面帶疑惑的神色看著大氣精靈，希望能從她那得到解答，但大氣精靈遲疑了會，終究搖頭。
他無法確定明明經歷了許多世面的水精靈為何會有這樣模糊卻複雜的情緒，即使小女孩是身為四大結界中、水結界水之清園的結界精靈之一；即使小女孩的心性意外的符合外貌般的孩子氣，也不太可能會有這樣的態度。
或許，只是一種不甘心而已吧？
四處張望了下，冥夜帶著一群嘻笑著的精靈緩步移動，找了個位子，坐進冰涼的水池中，四周有些水珠滴落，還有幾道細小的水流，勉強可以蓋掉對外傳出的對話聲。
將小女孩抱至自己腿上，另一邊的大氣精靈見狀，也從冥夜身上飄下，窩在冥夜身旁，一個面對水精靈小女孩的位子。
「吶，能不能說給我們聽？」冥夜和大氣精靈一同看著小女孩，他溫和卻認真的詢問。
水精靈小女孩沉默，直盯著冥夜，好一會兒都沒出聲，最後半闔眼瞼，仍舊搖頭。
它不能說、說不出口，也不該由它來說。
那些已被當事人遺忘的過去。
即使除卻當事人以外的所有生物都記得。
──老實說，它並不喜歡那些人。
「不能說，還是說不出口？」冥夜微微歪頭。「若是這樣，那麼，有我們幫的上忙的地方還是要告訴我們喔。」他揉了揉小女孩的頭髮。
水精靈小女孩原本想說些什麼，一抬頭卻幌如跌入一雙清澈溫柔的眼眸中，忍不住一顫，愣愣的將方才思考後得到的言語吞了回去，正要說出的則是消散在空氣中。
為什麼？為什麼只是單單的一個人類，卻可以清澈的像是水精靈一樣，眼神晶亮的毫無雜質，沒有一絲負面情緒？正牌的水精靈茫然了。
明明、明明就經歷了那麼多的事，那些遭遇，就連精靈都會為之氣憤哀傷的，但區區一個人類，最脆弱多變的人類，卻可以在經歷了這些事後，無怨也無恨的、以一個全新的姿態來面對世界。
能夠放下過去一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別說是放下「恨」了，就算遺忘是種逃避的舉動，但能不再恨，也是很少的例子。
因為，心會代替記憶、記著，連同靈魂一起。
──就算知道並不是那些人的錯，但它還是不喜歡他們，或許只是因為，他們並沒有保護好那人。
「我們都不會吝嗇於幫助你們的。」冥夜溫柔的笑著，讓水精靈小女孩忍不住抓住對方衣服，將整張臉窩進冥夜的胸膛裡，閉上眼。
即使那是極為纖細的身軀，還是讓她有種小小的安全感。
──現在在它眼前的、清徹如水的人。
凜白看著翻身落下的冥夜，聳聳肩又拿了一個點心吃下。
他其實還蠻想試試那個星糖的味道的，回去再讓冥夜做點正常的糖好了，凜白想。
反正，冥夜一定會答應的，畢竟他也很嗜甜，應該會多做一些分送給大家吧。
凜白獨自恍神了一陣子。
待他回神、抬頭後，才發現有幾個人看著他，很有可能從頭到尾視線都沒離開過。
也就是說，從他跟冥夜開始對話的「頭」，到方才冥夜可以說是逃跑行為的「尾」。
「怎麼了嗎？」凜白微笑尋問，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冥夜去哪了？」雅多皺著眉。
「他去找他朋友了。」凜白往外頭看了一眼，拉回視線。「我想，應該是居住在這裡的水精靈吧，冥夜總是和精靈們很要好呢。」
「我們可以下去嗎？」米可蕥突然出聲問，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注意力從杯盤和點心中拉回來了。
凜白看向米可蕥，米可蕥的翠綠大眼中閃著不知名光芒。
那其中參雜的情感，已經複雜到現在的凜白無法解讀，或許以前的他不行也不願，但是現在卻可能是不想。
但，可不可以下去是問他嗎？不是吧？凜白忍不住嘆氣，淡淡的開口。
「如果冥夜肯的話，你們一下去就可以接近他，如果他不肯，你們就連他在哪都不會知道。」
涼亭內剎時安靜。
「你們到底……」千冬歲死皺著眉，咬著下唇，一臉的猶豫不決。
他總覺得掌握到了一些線索，但又模糊不清，就像是一大團交結的毛線找不到線頭，只能胡亂的抽絲剝繭，但一個不小心就會越纏越緊，到時候不但會沒有新線索，原本擁有的很有可能會跟著遺失。
但是那種模糊的感覺又是什麼呢？只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逐漸浮上心頭。
凜白眨了眨可稱之為漂亮的棕色眼睛，些微低頭，半闔眼瞼，遮住棕眼中的黯淡。
「……我不管你們曾經發生了什麼事，仰或現在對他是什麼感覺，那些我都不需要知道，也沒資格過問。」他晃著杯子、旋轉著液體，然後抬起頭，靜靜看著眾人。
「你們只要知道，發生過的事不會改變，就算知道的是事實，也不一定是真相。」
眼眉之上所帶有的，是一種經過時間歷練而成的高傲，以及看透世事的淡淡悲傷感。
跟那位活了千年的白精靈一樣。
即使他從來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因為，他們都清楚，別人的事自己管不著，從沒有人會主動詢問。
「別希望能從我這得知什麼，若是你們該知道的，總有一天會讓你們知道。但還不是時候，不是現在。」凜白站起身，順勢甩了下白色長袍，走到涼亭出口。「也不會是從我這裡。」
呼了一口氣，凜白閉眼，再睜開。
「想下去的，一起走吧。」
※ ※ ※
凜白帶著所有人，一步一步緩慢的走下階梯。
「老師。」在他們還沒踏上地面前，霍克恩走了過來。
或許帶頭的是不急，但後面的人雖然表面上冷靜，各自的內心世界已經接近天翻地覆的狀態了，毫不意外是凜白方才的話造成的。
「霍克恩，冥夜呢？」凜白笑的彷彿後頭的緊張氣氛不存在。
視線淡淡的掃過其他人一眼，霍克恩指了個方向。「在那邊，一堆精靈堵著禁止進入的地方就是了，應該在正中間。」
眾人看過去，稍遠處有一片霧濛濛的地方，隱約可以看出一個個的身形，想必是精靈們聚集在一起所造成的效果。
凜白帶頭靠近，霍克恩走在紫家老師身邊。「你們沒闖進去？」凜白笑問。
「沒有，畢竟這裡是別人的地盤，擅闖是不應該的舉動。」語氣淡然，但其實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霍克恩沒說出其他人想硬闖，結果被他和詩音極力阻擋的情況，身為精靈和妖精的他們倆明白，這裡也是有著許多禁忌的，不是說力量戰勝一切。
尊重地主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或許霍克恩已經可以明白冥夜讓他們與他校交流實習的用意了，這世界太廣泛，他們的未來跟殿堂中的其他人不一樣，從來不曾限禁在殿堂之中。他們總有一天會找到自身在世界上的位置，回到原本屬於他們的生活。
在未來的某一天，殿堂會以無盡學院的名義，將他們送出學校。
而那個日子，距離不遠了。
「嗯……」凜白偏頭思考，「應該要叫冥夜多教你們一些基本知識才對……現在想想，我們好像都偏向實戰課程？」
霍克恩默默點頭。「嗯。」這就是造成其他人觀念中力量至上的主因。
「啊啊，這樣果然還是……」不行的吧！凜白很無奈，他一直都只比較會跟武器有關的事情而已，其他的知識方面就算會很多也沒有用，這可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他是能教什麼？
「咦，要我教？」
就在凜白苦惱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貌似是從水底的樣子。
眾人一愣、全停下了腳步，只見前方的大氣精靈的散了開來，各自離開，似乎還帶了些不滿，然後，水面上浮起了一顆人高的大水球，在眾人面前消融。
是冥夜。
霍克恩注意到了遠方有自家同伴傻住了，顯然是因為人突然不見了的關係。
那個突然消失的傢伙站在眾人面前，身上還抱著兩隻自然精靈。
「我根本就不會教這邊的東西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多少了，要怎麼教？」冥夜用很疑惑的語氣問。「啊，大家都下來了啊，看來我抓的時機很剛好。」
「老師你竟然偷跑！」遠處的其他學生在錯愕完畢後立刻往冥夜身邊聚集。
「對不起，因為它們不讓我出來，我只好用這種方式了。」冥夜歉然的笑著。
不知道什麼原因，水精靈小女孩顯然不太想見冰炎等人。
「怎麼會？」冰炎不解的問道，蹙眉，四周的氣溫隨著冰炎的心理反應下降了點。
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大氣精靈不會做這種事，他們好玩也喜愛親近自然純潔之物，但並不會聚在一起巴著不放，這其中有什麼理由導致精靈這樣聚集？
其他人顯然也不明白，視線在冥夜和他身上的兩隻精靈徘徊，完全不知道原因其實就是他們自己。
坐在手肘上，環抱著冥夜脖子的水精靈小女孩原本半闔著的眼睛緩緩睜開，她眨了眨水色的眼眸，偏頭看向冰炎，『他們不是有意的，只是我們太高興了，不希望別人打擾，才這麼做。』
水精靈的解釋消融了冰炎的一點點怒氣，溫度回升，夏碎等人也放鬆了下來。
但是冥夜還是注意到了，水精靈的態度不對勁。
太過冷漠，而且還撒謊。
『殿下。』坐在冥夜另一肩上的大氣精靈輕聲說道，拉走所有人的注意。『好久不見了，您看起來過的很好。』他微微笑著。
先是驚訝的微瞪大了眼後，冰炎隨即恢復正常，對大氣精靈點了點頭。「你過的也不錯。抱歉，都沒來看你。」
大氣精靈搖頭，『不要緊，我很好。』
「原來你們認識的嗎？」冥夜相當驚訝，他從沒聽大氣精靈提起過。
大氣精靈只是淺淺一笑，靜默不語，而一旁的冰炎代替了大氣精靈，解釋：「它曾住在我黑館房間內一陣子，雖然是我的委託對象，但我們也算熟識。」
「原來如此。」冥夜了解的點點頭，抬頭看著肩膀上的冰系大氣精靈。「你怎麼不告訴我呢？這樣我可以早點帶你出來的呢。」
聞言，大氣精靈只是笑笑，還是沒有說話。
這時，水精靈女孩輕輕的觸碰冥夜的臉頰，淡淡的說道：『我想回去了。』
驚訝的瞪大了眼，冥夜問：「妳累了嗎？」
『嗯。』女孩點頭，漂亮的大眼緩慢的眨了眨。
「好，那我送妳回去。」冥夜轉過頭，看著在場的其他人，些微皺了眉。
他或許不該半拉半哄的帶著水精靈出來，女孩似乎是有點不高興了。
「你們要待在這裡嗎？要不要先回涼亭去比較好？東西都沒有人顧，會被精靈們分走喔。」
察覺了冥夜有趕人離開的意思，凜白在其他人之前搶先發話：「好，那我們上去等你。」接著，背對冥夜看著Atlantis的眾人，笑容有著不容抵抗的意味。「我們上去吧。」
待其他人都踏上階梯並與自己有一段距離後，冥夜才轉身朝原本的位置走去。
多花點時間安撫水精靈吧！他這麼想。畢竟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一段時間後，一個翻身迅速回到眾人所在的涼亭裡的冥夜，帶著一如以往的溫柔笑容。
「我回來了。」
「嗯。」凜白隨口應了聲表示知道，看也沒看他一眼。一旁的千冬歲和伊多對他點頭示意，但又立刻轉回視線，跟著所有人專注的盯著停在凜白手腕上的老鷹。
只不過，大部分的人是觀察，只有少部分才真正知道那隻老鷹出現的原因，例如無盡學院的學生們都很明白。
但是那幾個小傢伙在看見冥夜回來後，打個招呼就又下去玩了。
「怎麼回事？」剛加入的某個老師不解的問，輕巧的湊過去一起觀察。「咦，這好像是我們養的？」
「這隻老鷹很可愛。」米可蕥稱讚道，讓冥夜微微一笑。
「你們養的老鷹從你們學院大老遠飛過來？」千冬歲一臉古怪問。
雖然不知道無盡學院的確切位置位於何處──說實話沒有人知道──但想必是有段距離的。
「嗯，這是傳達訊息用的，可能是有人有事找我們吧。」凜白隨口回答，接著又喃喃自語：「奇怪，我打不開留言夾……」
傳達訊息用這種方式？這樣是落伍還是先近啊？Atlantis等人哭笑不得的想。
老鷹眨眨眼，歪了歪頭看著眼前的凜白，偶爾轉頭看著四周的人。
「打不開？」冥夜很訝異的問，「等等，你換個方式試試。」他右手食指靠近老鷹、開始比劃。
在殿堂中，他們有種習性是，到那人的管理區找不到人的話，就派遣類似使役的動物、植物靈，替他們傳達留言。而靈體的外貌則是隨個人喜好在改變，有些人會專用一種，有些則是隨性想到什麼就派出什麼。
而，所有管理者的身上都有一種特別的印記，隨著管理的『領地』區域不同和等級不同有著差別，每個人都不一樣，即使是同領地的接班人，身上的印記也會有些微差異。
只見凜白指尖亮著光芒，也跟著不斷比劃著不明文字，但不管怎麼試，眼前的老鷹就是沒有反應。
最後，某人挫敗。
「不行，我打不開。」凜白抹臉，感覺有些煩燥。「這隻不是我們那幾塊領地、甚至不是你和我那兩圈的，不管用哪裡的文字都沒用。」
「呃……」晚一步發現老鷹來歷不同的冥夜僵著笑臉，看了看那隻神色自然的老鷹後，只好安慰同僚。「沒關係，反正應該不是什麼緊急的留言，我們晚上再研究吧？」
「只能這樣了。」無力的嘆口氣，凜白對手腕上的老鷹下指示：『你先回去無盡學院的休息客房等我們。』
確實收到指令的老鷹長叫了一聲、振翅，飛出涼亭，很快的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還好他有放了指標物在客房裡，不然老鷹大概會迷失方向。
然後，所有人回到品嚐兼閒聊的動作。
到底是誰傳來的，還特地幫訊息加密？冥夜很不解，他們基本上是沒有這種習慣的。
看了看天空，他總有一種異樣感。
「凜白，你今天多注意一點自己的領地比較好。」
「呃？」呆了呆，凜白也跟著看向天空。「對喔……」
『出來這麼多天了，說不定我當初填注的力量不夠呢。』凜白喃喃念著。
「啊啊，你真好。」凜白仰頭嘆氣，不自覺的切換著語言，導致除了冥夜外沒人聽的懂。『如果是王儲狀態就不用擔心這個了。』
若是要出殿堂，就得填充力量當作代價，出了殿堂後又得封印本身的力量，一連串的步驟和耗損精神力會讓人感到相當疲勞。這是指正式上任狀態。
冥夜則比較不一樣，上一任的王在位時間非常久，在殿下們都覺得時間夠了該去輪迴時，前任夜王的力量簡直到達少有的巔峰狀態。為了不讓力量被竊取或浪費，前任夜王只好將自身的力量分開儲存在各個地方，當自己的區域不夠放後，放到別人的管轄地當備用能源去──這件事讓那些被委託儲存力量的人很無奈。
因為力量還沒消耗完畢，所以冥夜目前還沒接任那個位子，就某種說法等於是王儲。會不會正式接任很難說，沒有人知道殿下們在想什麼，機率或許是各佔一半。
凜白忽然間發現，自己應該是累了。情緒沒有控制的很好，竟然不小心讓一些感情露了出來，這讓他有些苦惱。
──所以，在冥夜不在涼亭時，獨自面對Atlantis眾人的他，才會冷冷的道出了那些言論。
其實那是他們不太需要知道的，畢竟都已成過往。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改變什麼。
凜白是這麼認為的。
「那也不是我的問題好不好……」冥夜很無奈，天才知道為什麼前任夜王會這麼強大。他伸手倒了一杯飲料，順手加熱後遞過去。「想睡就先回去睡，我再帶孩子們逛逛。」他有些擔憂的看著凜白藏的很好，只帶著一點點蒼白的臉色。
「睡了也不會比較好……」凜白飲盡液體，放下杯子後柔了柔眉心，腦袋不清的又改回沒人聽的懂的語言。『算了，這樣的狀態實在是……』
很糟糕。冥夜在心中補上搭檔沒說完的詞。光是看自家同伴不自覺的一直切換語言就可以知道了，還好他還有特別的法器在身上，勉強可以聽的懂。
「我先回去了，晚一點在叫醒我。」最後，凜白只能照著冥夜的意思妥協。
「嗯。」冥夜點頭，幫忙開啟小型陣法，看著凜白踏入後，兩者一同消失。
他悄悄勾起了笑。
其實，那杯熱飲裡他偷偷加了一點幫助睡眠的蜜。
不過他是絕對不會跟凜白說的。
※ ※ ※
「凜白先回去了？」萊恩冷不防出聲，嚇到了一旁專注品茗的千冬歲，導致千冬歲的手抖了一下，差點沒失手摔了茶杯。
米可蕥小小驚呼了一聲，一直安靜無聲的蘇亞立刻從原地跳開，牠原本待的位置剛好被茶水給波及到。
冥夜帶來的多樣飲料之中，確實包含了幾種不知名的茶葉和茶具，可以當場泡茶。
「萊恩‧史凱爾，不要搞消失！」千冬歲轉頭怒罵。杯子是沒摔破，但是裡頭的飲料灑了一半出來，這讓千冬歲很扼腕。「這麼好的茶都被浪費掉了……」他碎念著，趕緊放下杯子，以免到時真的摔破。
「我沒有消失。」萊恩意正嚴詞的告訴搭檔，差點讓後者氣到弒友，一旁的夏碎只好趕緊出面安慰人。
冥夜忍笑找出了一條抹布，跟著翻出紙巾的米可蕥一同清理水痕，千冬歲在冷靜下來後趕緊道謝。
「凜白先生還好吧？」伊多問道，他方才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沒事，他只是有點累了，我要他先回去休息。」冥夜笑著，偷偷跟萊恩眨眼。「千萬不要跟他說喔，他會唸死我的。」
「嗯。」萊恩知道冥夜指的是什麼，但他很好奇冥夜加進去的到底是什麼東西，雖然那時他只看到隱約的殘影而已。
像是知道萊恩想問什麼，冥夜開口解釋：「那是一種蜜，幫助睡眠用的，他這幾天……嗯、沒睡好，反正也沒什麼事了，就趁機讓他先回去休息囉。」
「沒事就好。」伊多點頭。
是沒什麼事啦，不過就幾乎沒辦法睡覺而已，冥夜有點心虛的想著，至於原因嘛……咳，他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噢，對了。」冥夜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很認真的對伊多說道：「嗯，你知道的，有些人睡眠不足時會情緒不穩定，凜白就有一點。」
尤其這個沒睡好的人還被封了大半的力量，影響力又更深了一些。
伊多微微的瞪大眼睛，雷多和雅多動作一致的看向冥夜，接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轉過來。
「什麼意思呢？」米可蕥忍不住發問。她並不是不懂或不想懂，而是不知為何，這瞬間腦袋就是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字面上的意思。」他微笑。
冥夜對於情緒有著一定的敏感度，所以他感覺的出來氣氛有些微僵硬，八成是自己離開後凜白不小心講了、或做了什麼。
「所以，要是他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或做了什麼奇怪的事，請不要太在意。若是有冒犯到，我在此向你們道歉。」
伊多因此愣了愣，但是銀色的漂亮眼睛相當堅定，讓他明白冥夜並不是在開玩笑。
「不會，沒有的事的。」溫和的笑了笑，伊多打算含糊帶過。
「是嗎？」冥夜這次則是絲毫不掩飾表情，若有所思的看著伊多，接著環視眾人，與所有人輪著對上視線。
冥夜笑了笑，「若是你這麼說的話，那我就先不問了。」
每個人都隱約有一點破綻，或許是瞪大的眼，或許是神色中的隱忍。冥夜猜，凜白或許講了很重的一番話，才會讓他們有這種反應。
「不過大概可以猜的出來，凜白那傢伙對你們說了什麼。」
他半闔起眼。
「可以的話，請別在意。」
微微一笑，看見有些人明顯地僵了身子後又放鬆，冥夜沒點破。只是用著跟凜白同樣的手法把玩精緻玻璃杯，漫不經心的盯著手中飛舞的杯子，一滴液體都沒露出。
「但，若是對凜白說的話有疑惑的，歡迎詢問──只要我回答的出來。」冥夜抬頭，衝著所有人笑。
「好的。」夏碎試圖讓自己平靜，並溫和的回應。
伊多勉強的勾起嘴角，但眼神卻不斷閃爍，露出了個怪異的表情，連回應都辦不到。一旁的雅多臉色幾乎是黑掉了，就連雷多也不再是滿臉笑容。
目前除了冷著臉的冰炎，和習慣性帶著溫和微笑保護自己的夏碎外，所有人幾乎都聞之色變，米可蕥甚至不知為何顫抖的捂住嘴，淚珠積在眼眶只差沒落下。
──她突然間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蘇亞擔憂的看著主人，小小的喵叫了幾聲。
冥夜見狀──幾乎可以說是反射性的──立刻放下杯子，翻出一條絲質手帕，蹲到米可蕥身旁，仰望著她，輕輕的擦過少女眼角，撫去淚珠。
米可蕥愣愣的看著近在咫尺的銀色眼眸，在一片模糊中異常清晰，讓她一瞬間幌了眼。
「別哭，好嗎？」他輕柔的說，銀眸中滿載關心。
「喵喵，別哭了。」他細聲安慰，墨眼裡是無盡的關懷。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話語，相似的溫柔。
重疊的畫面讓米可蕥失了神，淚水卻因此更加氾濫。她愣著，任由冥夜細細的擦拭她的眼角，直到一旁已經楞住好一會，跟著回神的千冬歲出聲喚她。
「還好嗎？」冥夜問。
「我沒事。」米可蕥接過手帕，將自己儀容整理好後，勾起微笑。「抱歉，是我失態了。」
「不要緊。」冥夜笑著，姆指擦過米可蕥的眼角，像是在安撫孩子，等到米可蕥不再抽泣，才回到位子上。
「抱歉，剛剛的話題就中止吧。」
米可蕥看著那人歉然的神情，忍不住看著手中的手帕，輕貼著臉頰蹭了蹭，滑順的觸感讓她又忍不住嗅了嗅，上頭有著淡淡的、像是曬過太陽般的暖香，還有花的味道。
一旁的蘇亞湊了過來，先是舔了舔主人的臉頰表示安慰，然後動著鼻子靠近手帕，發現是熟悉的味道後也跟著主人一樣將頭湊過去蹭了蹭，這動作讓米可雅忍不住笑了。
──那是，有些熟悉、有些相似的……溫暖。
一陣腳步聲傳來。
眨了眨眼，冥夜又變回之前溫和的樣子，看向回到涼亭的學生們。
「你們回來啦。」
「嗯，我們回來了。」安靜落座，明黎拿著玻璃杯，很高興的嘻嘻笑著。
「凜白老師呢？」瑟娜亞疑惑的問，剛剛明明還在的，怎麼他們回來後人就跟著老鷹一起不見了？
「他有事，先回去客房了。」冥夜微笑著這麼回答，半遮蓋了真相。「你們玩的高興嗎？」
「嗯，我們玩的很愉快。」焰空也忍不住臉上的開心笑容，伸手拿了一個水色的花形糕點。
「呵，那麼，要該回去了嗎？」
「唔，再待一下。」培堤睜著眼睛，剛咬下一口點心的他嘴角還殘留了一點碎屑，「不要那麼快回去嘛。」
所有孩子因為培堤的這一句話，都抬頭看著冥夜，隱隱有閃著眼睛在撒嬌的感覺。
怎麼看都像是養在家裡的某種小動物。
「好，我們在待一下。」冥夜因自己的聯想而忍不住笑出聲。「吃完點心就回去。」
「耶！」孩子們同聲歡呼。
「在友誼賽期間，還能這樣悠閒玩樂的比賽選手恐怕不多見。」千冬歲有點無奈。
雖然學校裡學生們的素質是有提升，但成績較為突出的卻沒幾個，一年比一年少，變成每個學生成績都差不多的情況，提升的是平均水準。
每個都普普通通，沒有較有特色的，例如當年他們這對搭檔，出色的是雙生破界兵器和萊恩的幻武達人稱號。
所以，他們自己的隊伍正在又一次的特訓中，跟眼前的他校隊伍成反比狀態。
「啊，讓他們盡情玩樂吧，撒撒嬌也沒什麼關係。」冥夜無奈的笑笑。「只怕之後沒機會了。」
千冬歲疑惑的看過來，頓了頓後低聲問道：「我之後再問你，可以嗎？」
他下意識的想起了凜白的一番話，便這麼脫口，但問完的瞬間就後悔了，直接詢問是否能得知別人學校的內部決定，不是太過唐突了嗎？
「當然。」
但是，冥夜卻這麼豪不遲疑的回答他，甚至還笑著加上一句話。
「或許還需要你們幫忙呢，到時還請多多關照。」
「對了，你很喜歡茶嗎？」
靜默了一段時間後，話題一下子跳的千百里遠，讓千冬歲愣了愣。
「是、是還蠻喜歡的。」他忍不住藉著推眼鏡的動作瞄了一眼一旁的夏碎。
「要帶一些回去嗎？要的話我幫你裝。」冥夜拿出兩、三個茶葉盒，準備動作。
「好的，麻煩你了。」千冬歲點頭答謝，但看著外型相似喝起來味道卻完全不同的深色葉子，他忍不住尋問：「這些茶葉原本是什麼植物？我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甘美的茶應該會很有名才對。」
冥夜愣了愣，忍不住笑開。「有名嗎？這是不可能的，除了這次比較特別，有人有外出外，我們幾乎從不與外人接觸。」
至少他在這之前還沒有過，也沒聽過近期有誰出到外面去。
所以貨物不流通是理所當然的。
那就讓他趁這個機會小小的發揚光大一下他們居住地的特色吧。
千冬歲聽了，有點遲疑地回問：「隱居世界之後的種族嗎？」
「不，我們是比那些種族還要更不為人知的存在。」帶著淡淡微笑，冥夜想了想，轉移話題。「這些點心什麼的，全是別人幫我準備的，茶葉哪裡來的我也不知道，不曉得是誰送的，如果下次有機會我可以幫你問問。」
「啊，不用麻煩了，這樣就好，謝謝。」看看那三個茶葉盒的容量，應該夠他回去喝好一陣子順便分享給別人了。
「好的。」依舊笑了笑，雖然他拿出的盒子只有原本大茶盒的四分之一容量，但也夠大了，茶葉是可以反覆沖泡的，想必這幾盒可以喝很久。
俐落的先把千冬歲稱讚的那種茶葉裝好，再從另外五盒中挑了兩種味道不一樣的茶，冥夜思考著，其實還可以多裝幾盒送人。
就當作是禮尚往來？
想法才剛閃過，冥夜便又多翻出不知道哪裡來的盒子開始分裝，畢竟那六大盒茶葉的量真的是太多了，不知道當初是怎麼分配的。
可以確定的是，殿堂那邊絕對還有剩。
看著手腳迅速的冥夜，千冬歲忍不住想著，他認識的在校朋友裡也有幾個是喜愛喝茶的，到時可以找個機會，拉著冥夜和所有人一起安靜的品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想法，但那應該會是不錯的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