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亞】生如恆焰
此為二次創作。
原作為Trigger板機社作品《Promareプロメア》
燒加AU
CP 里歐．弗緹亞x加洛．提莫斯
07.
軍用機艙與外界完全隔絕，起飛後飛行逐漸平穩，不少燃燒者安心得睡了過去。
可加洛不敢睡，他怕閉上眼睛自己又會回到那佈滿針孔跟鋒利刀片的冰冷檯面上，只能睜著眼強迫大腦什麼都不要去想，並與火焰共鳴讓身體繼續修復。
傷口此刻都藏在黑色外衣下，沒有誰知道這個窩在門邊的男人曾遭受過什麼。
讓自己感覺沒那麼難受後，加洛抬眼環顧四周，看見眾人是圍繞著中央平躺的燃燒者而坐，動彈不得的燃燒者等同於被其他人強制轉移，更需要小心看護著是每個人的共識。
然後加洛看見了有著紅棕色大澎捲髮的研究員女性還躺在人群中，整個人奄奄一息。
他還記得那是他第一天踏入烈焰救火隊；還記得那是他的第一次出動與第一次救援；還記得那是他第一個救出火場的人；還記得對方突然變成燃燒者後在自己整條左手上留下的灼傷與蜿蜒疤痕，皮膚上的燒傷記憶至今都不曾消失。
他甚至記得對方身上吊牌裡的所有文字，記得對方的名字叫席瑪，甚至記得對方如翠葉般的綠色眼瞳裡有著驚慌無助跟感激。
加洛想起在那冰冷室內斷斷續續聽見的話語，有些理智冷漠而有些充滿惡意，隨著落下的刀鋒跟針頭一次又一次地紮入他腦海，彷彿在強迫加洛記住這一切。
若當初的他沒有被瘋狂燃燒者帶走，沒有被里歐不斷訓練到足夠強大，那麼此時此刻躺在那群人裡的就會再多一個消防員，一個曾被佛塞特財團理事長救過並金援過的消防隊新人，加洛‧提莫斯。
成為燃燒者的他們再也不被當人看，被當作物品來研究，除了對方想要的結果跟可以偶爾發洩外什麼都不是。
甚至那些曾經任職於普羅米波利私特別職位的燃燒者，還會有同樣特別的待遇。
至死都無法抗議的待遇。
席瑪是，加洛是，甚至他不知道這裡躺著的還有多少也都是。
加洛又想起里歐對冰凍警備隊的厭惡、對製藥大樓毫不留情破壞機房時的不忍。
傳聞不會總是謊言，真實就藏在惡意中。
而古雷‧佛塞特憎惡燃燒者的程度，足以讓加洛在研究員中清楚看見。
他們甚至嘲笑加洛是『司政官的人生敗筆』，並忍為他是瑕疵品所以可以不遺餘力。
加洛不知道若在那個地方再多待幾天他會發生什麼。
他已經被救出來了，所以他不願去想那些可能跟如果。
古雷‧佛塞特司政官光輝形象在他心中出現裂痕，再也不是加洛‧提莫斯的人生目標。
加洛是真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若燃燒者並不是那麼『壞』，而一般人也並不是那麼『好』，那麼他又該何去何從？
在收容所裡的經歷讓加洛跟很多人一樣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他不知道自己恍神了多久，再回過神來時已經是感覺到軍用機逐漸下降的時候。
機艙內還醒著的燃燒者們慢慢將身邊人推醒，坎羅跟梅斯將艙門打開前能醒的都已經睜開眼睛。
「大家互相幫忙慢慢下來，我們先在山洞內休息一晚。」
「Boss呢？」加洛問。
「探路確保目的地安全，來吧，我們跟著Boss一路留下的火焰走就可以了。」坎羅指了指身後的山洞，洞口的地面懸浮著一朵火焰，除了路引還可以照明。
加洛轉頭看看身後的眾多燃燒者，又看見現場夠強的人只有他們三個，於是對坎羅說他走前面。
「你們守在最後Boss才能安心。」
兩人相覷，同意了這個結論並朝加洛點頭。
領著燃燒者們找到架起篝火的里歐後，加洛被里歐按住了肩膀。
「Boss？」
「火給你燃，別亂跑。」
還在燃燒中的篝火讓加洛接手，里歐四處走動輕聲指揮著眾人並安排傷患位置，直至落在最後的坎羅跟梅斯都靠近篝火。
「如何。」里歐低聲問。
「冰凍警備隊沒有追上來。」梅斯回答。
「那麼你們？」
「直接去接應物資，大家都需要食物，這裡就拜託Boss了。」坎羅說。
「別太緊迫，自己小心。」里歐叮嚀完便放人原路折返。
他們選定的藏匿地點位於深山洞窟中的道路盡頭，雖然死路危險，但在武力完全不足的情況下，只有這樣的環境才夠安全，能讓里歐僅一人也能保護住所有人。
在幹部離去後，里歐環視依然隱隱不安的眾燃燒者，本想開始逐一檢查大家身上的傷，抬腳才發現自己被拉住了裝飾腰帶。
里歐低頭對上加洛的視線，卻一時看不明白對方的眼神想表達什麼，於是只能蹲下身靠近對方。
「怎麼了？傷還很痛？」
加洛張了張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休息嗎Boss？」
「我要先看過大家的情況。」
這個回答就是不打算休息了，加洛皺皺鼻子。「我跟你一起。」
「你自己也是傷患，加洛。」
「我學過不少緊急救護知識，可以幫上忙。」
拿這個意外堅決的傷患沒什麼辦法，里歐只能同意。
一個一個地關心並檢查過所有燃燒者的情況後，問題最嚴重的仍然是身著研究員白大衣的女性。
有個鬍子花白的老者雖然自己狀態也不算好，但因曾被關於同室的情誼，仍在女研究員身邊關注著她的情況。
加洛此時靠近，不意外地發現席瑪的狀態又更糟了。
他抬眼看向里歐，但火光昏暗而里歐的眼睛被垂下的眼睫給遮擋，讓他看不清對方神情。
即使如此，加洛還是能感覺出里歐的情緒並不算好。
「加油，席瑪。」
加洛聽見了無聲的嘆息。
坎羅跟梅斯先將軍用機帶走，遠遠地找地方銷毀，然後去約定好的地點跟帶著物資的瘋狂燃燒者匯合，一群人回到深山洞窟中，分別安靜發下早就準備好的禦寒斗篷，並於篝火上加熱即食食品。
溫暖布料跟食物香氣勾起了不少人的意志，有人主動幫忙加熱食物，有人扶起傷患後接過了熱食餵食，自己都顧不上吃。
「換我們守吧，Boss。」梅斯帶著乾糧走了過來，神色傳達出要里歐休息的意思。
里歐看了眼梅斯指著的方向，又看了看身旁的加洛，兩人都直盯著他看讓里歐很無奈。
「你吃飽了才准過來，聽見沒有？」
「……是，Boss。」加洛回答。
里歐帶著他的一份糧食安靜離開，整個場地變由坎羅跟梅斯接手輪流守衛的任務。
由於被救出來的燃燒者中有不少曾被瘋狂燃燒者護在底下的人，所以這樣的無聲交接並沒有收到負面情緒的反饋。
加洛一開始並不明白為何梅斯要特別指定里歐休息的地方，但他接過熱湯慢慢喝的時候才想起，或許坎羅、梅斯跟里歐是不想讓大家感覺到不安。
瘋狂燃燒者跟大家一樣，也是人，也會累，但里歐現在的職位跟身份很重要，讓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不可以表現出疲憊。
一定要有人是精神標竿、神色堅韌的模樣才行，尤其他們三人是這次解救計劃的主導方，寧可休息時暫時躲起來，也不能讓他們的神色有任何影響到所有人的可能。
若真是這樣，那麼里歐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究竟為所有人發出了多大的能量呢？加洛不禁這麼想。
「你們呢？」加洛起身去拿了乾糧後，走到坎羅跟梅斯身旁問。
坎羅疑惑地看他，梅斯注意到加洛舉了舉手上的東西頓時了然。「我們在回來這裡的路上用過了。」
「還有多少休息時間？」加洛又偷偷指了下里歐的方向。
「天色晚了不好移動，等等我會帶一些身體狀況許可的燃燒者跟隊去調度車子，坎羅跟一小隊人輪流守夜至白天，然後由Boss接手。」梅斯低聲說明。
「所以今晚要讓他好好休息，我知道了。」加洛點頭，然後想起什麼似地伸手指向重傷患區。「我上任消防員那天救出，又被你們帶走的研究員叫席瑪，她狀況最嚴重，要注意。」
「了解。」
兩人看著加洛迅速大口吃完乾糧，然後放輕腳步朝里歐的方向走去。
「奇怪，你不覺得那傢伙太黏Boss了點嗎？」梅斯問。
「他身上有血的味道。」坎羅說。「不過被衣服遮住了，所以很淡。」
「你的意思是他跟席瑪一樣──」梅斯微微睜大了眼。
「只是猜測，不過Boss後來確實消失了一段時間。」
「……還那麼活蹦亂跳也是奇蹟了。」
加洛不知道兩人對他的評論，他找到閉眼休息中的里歐後便靠了過去。
「吃飽沒？」
「吃了，里歐你不吃？」
倚靠著大石休息的里歐睜開眼，便看見加洛在身旁坐下，並把他的那份乾糧包裝撕開遞到他嘴邊。
里歐咬了一口，伸手接過自己慢慢吃。
「在這裡能休息好嗎？」
「沒什麼不可以的。」
「我給你靠一會吧？」
「加洛，我記得你身上有傷。」
「不太痛了。」
「傷口我看看。」
加洛解開外套，讓里歐看側腹上最大的傷口。
「看，多虧了里歐，這個已經結痂了，所以沒問題。」
「他們有帶繃帶回來。」
「都沒傷口就不跟大家搶了。」
點頭不再詢問，里歐安靜地吃光乾糧。
「靠在我身上睡吧，好嗎？」加洛雖是詢問，神色卻帶上了點肯求。
里歐定定看著他。
「沒打算回去了？」
加洛知道里歐在問什麼。
「即使仍迷網，我也要跟在你身邊，你答應過我了不是嗎？」
里歐點頭，然後便放任加洛盤起雙腿把他抱入懷中，整個人都安安靜靜地，慢慢入睡了。
這樣的里歐顯得有些不正常，加洛猜他應該是很緊繃也很累了，所以才沒什麼力氣跟自己講話鬥嘴。
懷中的人雖沒脫下外套，但溫暖的體溫仍然漸漸透了出來，於是加洛抱著微溫的火焰，也靠著大石睡著了。
這時間一向是他們的睡眠時段，兩人彼此倚靠睡得安穩，直至六七個小時後有人靠近，里歐才率先醒來。
「Boss，天亮了。」坎羅的聲音從一小段距離外傳了過來。
「知道了，等等過去交接。」里歐說。
「有休息好嗎Boss？」
「放心，有的。」
坎羅折返後，里歐先是伸了一個懶腰才從加洛身上起來，然後將男人推醒。
「腳麻了吧？」里歐問。
「嘶──你別按你別按。」加洛抽著氣，兩腿痠麻。
等加洛血液完全循環過來，兩人才回到團體中，里歐確認過眾人情況後讓坎羅等守夜的瘋狂燃燒者們去休息，加洛則是先去觀察燃燒者中傷患的狀況。
「如何？」
「反覆不定，我也不是醫護專業。」加洛只能搖頭。
里歐低頭看著呼吸微弱的席瑪，眼神閃爍，似在抉擇什麼。
「再等看看，試著跟席瑪講點什麼，我必須留著火焰才行。」
加洛不甚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他沒有問，里歐這麼說就必然有其原因跟須要性，他只要做到最好就好。
所有人都希望能迎來奇蹟，但這次沒有。
加洛一直守在席瑪身邊，看著里歐露出決然神情，看見里歐雙膝跪地捧起席瑪的臉，並神色虔誠地將火焰渡了過去。
他又感受到了那種共鳴的能量，而且這次更加清晰。
他甚至聽見了火焰的聲音，一陣一陣地從席瑪身體裡傳開，引來了眾人的圍觀。
里歐又深吸了一口氣。
但加洛能感覺到這次只是徒然。
他的直覺向來準確。
席瑪微微睜開眼睛，里歐跟加洛沒有理會身後眾人發出的聲音，只是死盯著女性灰白的臉，從對方最後那一抹微微的笑容中明白了那些沒能說出口的話。
看著席瑪閉上眼睛，里歐也跟著閉了眼，然後小心地將女性的雙手扶至肚腹交疊，慢慢站起了身。
「……自火焰化為灰燼。」
燃燒者的身體突然像燒完的炭那樣變得灰白，然後從邊緣開始粉碎，隨著山洞內微弱的風被吹散。
「從灰燼回歸土地──」
加洛瞪大了眼看著這一切，然後猛然抬頭看向里歐。
「平靜地，安眠吧。」
他的首領臉上沒有多餘表情，甚至依然是虔誠祝福的模樣。
可加洛卻感覺像被重擊了五臟六腑一樣地疼。
周遭有些燃燒者已經忍不住情緒低聲啜泣。
睜眼之後里歐看見男人的神色，便輕聲解釋。「火焰灼燒我們的身體，給我們力量、給我們新生，代價就是死亡時如同灰燼消散，回歸大地。」
「不燃燒就會死，這就是──燃燒者。」
圍著他們的燃燒者戴上斗篷的帽子，垂著頭閉眼，默默為逝去之人哀悼。
儘管他們從不曾熟悉，可他們都是火的孩子。
「我們聽得見火焰的聲音，訴說著想要更加熱烈燃燒，能為此奮鬥，有這樣的目標便足夠幸福。」
「怎麼會……」加洛喃喃，不知道該對哪一點震驚。
他面前的灰燼已經被微風吹得不成人形了。
「Boss，車子準備好了，所有人都可以上車。」梅斯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好，大家都走吧，不要在這裡待太久，畢竟不安全。」里歐轉頭，看著瘋狂燃燒者領著所有人出了山洞。
加洛還坐在原地低頭盯著灰直看，里歐也沒走。
「……里歐。」
「嗯？」
「那時候，你是不是也渡了火焰給我。」
「是。」
「那為什麼……」
「你們是不同的，你可以輕易做到的，不代表她可以。」里歐垂眸看著消散到僅餘一抹塵埃的地面。「而席瑪只是很累了，所以決定結束這一段旅程，回家休息。」
「那你呢？你不累嗎？」加洛抬頭看向他的首領。
里歐沒有立刻回答，他向來會避開這樣的問題，這次他沉默地送一個燃燒者完全離開這世界後，才向前幾步彎腰靠近加洛。
「……所以，你不要死。」
加洛看著隨即轉身離去的里歐，拿手抹掉了臉上細碎的水珠。
好痛。
他發現自己不想再看到里歐臉上出現那種表情了。
真的太疼。
加洛在最後一抹細微的火完全消失之後才離開山洞。
前往車子的路上都有燃燒者留下的火焰作為路標，加洛邊走邊收，很快就看見梅斯。
「你好慢。」梅斯僅僅陳述著事實。
「Boss呢？」
「正在安頓大家，你也上車吧。」
「不，這次我來墊後。」加洛將火焰物質化，組架出重機。「Boss剛剛渡了火，該好好休息。」
梅斯並沒有同意。「Boss說可以就可以。」
「好吧。」加洛只能換個話題。「車隊領頭是？」
「坎羅，我跟坎羅輪班駕駛，中間兩台也是瘋狂燃燒者駕駛，其餘人分散在車內當保護。」
「大家都好了。梅斯？」里歐靠近兩人。
「讓我墊後吧Boss！」加洛朝來人揚起笑容。「好久沒騎車了，我想吹吹風。」
里歐跟梅斯愣了愣，不理解這人怎麼突然活潑了起來。
「你傷都好了？」
「沒，不過沒關係，睡飽之後本大爺活力滿滿！」加洛笑著拍拍自己架出的重機。
兩人看著突然散發光采到很莫名其妙的加洛，又對望了一眼，皆從對方臉上讀出無奈又莫名其妙的情緒。
里歐沒作聲，但梅斯已經知道他的回答，於是轉身走向領頭車上了副駕駛座。
「Boss？」
「你載我。」里歐伸手也拍拍重機，直接將交通工具拆解重組，改成他自己習慣的模樣──座位是仰躺的那種款式。「上去，我要睡覺。」
加洛愣住，並直到他發動重機騎出好一段距離後才回過神來。
里歐又睡在他身上，而且居然是在重機上睡。
明明風刮過臉的感覺很冷，但加洛卻覺得非常溫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