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羅米亞】生如恆焰
此為二次創作。
原作為Trigger板機社作品《Promareプロメア》
燒加AU
CP 里歐．弗緹亞x加洛．提莫斯
03.
加洛是被熱醒的。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不是很清醒，只能在淺淡的晨光中看見一片淡金。
深呼吸的時候有種很溫暖的香氣進入肺腑，讓人渾身柔軟，想再繼續睡下去。
「既然醒了，那可以讓我起來嗎？」
「……哼嗯？」
「請鬆開手，消防員先生。」
意識還有一半在夢境中的加洛聽話鬆手，隨即就感覺到那巨大的溫暖源離他而去。
於是他立刻就清醒了──不過還是需要裝睡一下。
加洛翻身，將被單拉過頭頂抵擋早晨陽光，整個人縮成一球。
「唔、好早……」
「你可以繼續跟夢沙交流。」
「……冷……」
「自己弄件上衣，晚點見。」
聽見輕微的關門聲後，加洛又等了一會，才將頭從球狀物一角探出來。
「應該沒被發現吧……生理反應也太不妙了。」
加洛深深嘆了口氣，把自己癱回床上，等著時間流逝。
而且先不說他無法控制的那個，明明昨天還能好好躺著，怎麼隔一晚就這樣大翻身了。
超尷尬的啊。
燃燒者首領的床鋪絕對不算柔軟，但好歹也沒有很硬。
加洛躺在枕頭與棉被的布料堆裡思考，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因這個私人地點所殘留的味道而又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加洛發現太陽已經升起，他猛然坐起身，對於睡回籠覺的自己感到傻眼。
到底是怎麼又睡過去的？
帶著今日晨練小隊回來時，里歐又看見了加洛等在一樣的地方。
「醒了。不是說會冷嗎？上衣呢。」
「喔，白天好像還好。」
「挺好。大家都先去用早餐吧。」
加洛聽著幾個男人歡快地應答，然後越過兩人向建築內走去。
他沒問是指什麼挺好。
「怎麼，你也想晨練嗎？」
「想。」
「那就明天起早點。」
「……」
「別糾結了，能多睡點沒什麼不好。」
聽到前半句話時加洛嚇了一跳，但後面那句接上時，他就知道里歐根本沒在介意那些他介意的。
這難到是把他當小孩子了嗎？
無論加洛怎麼看，他都覺得自己要比對方大，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不然到底誰會任由別的男人抱著自己睡覺的？
話說為什麼是他自己在介意，明明被吃豆腐的又不是他加洛提莫斯！
「用完早餐後我帶你去附近認路，下午一樣是訓練，不過今天不會再讓你玩過頭了。」
「我哪有玩？我是很認真地在跟你打好不好！」
「是嗎？」
這純粹疑惑的回應超失禮的啦。加洛望天。
早餐之後，里歐說要帶著新來的認路，便就真的都沒讓其他人跟著，將消防員撈上重機直接走了。
梅斯看著遠去的火光，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是要去補物資了吧。」
「絕對是。」他身旁的瘋狂燃燒者跟著點頭。「不過梅斯，不覺得Boss跟新來的走滿近的嗎？」
「可能是因為年齡比較接近吧。」梅斯雙手環胸。
雖然他看見自家Boss有所變化還挺高興的，但時機跟對象都有點太敏感了，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也是，正常來說Boss正是愛玩的年齡。」
……正常來說。
「為了讓Boss不要那麼辛苦，我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喔！我們的火焰可是最強的！」
瘋狂燃燒者該輪守的輪守，該訓練的訓練去了。
燃燒火焰對他們來說再也不只是為了娛樂，而是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
因為有人告訴他們，他們可以。
因為有人跟他們說，他們理應值得。
「我們要去哪？」加洛在巨大的風聲中，靠近了里歐的耳朵問。
里歐轉頭看他一眼，開始緩下車速。
「那邊，看見了嗎？」
「那裡是……普羅米波利斯？」
「對，記住方位跟景色，我教你怎麼走。」
「你不怕我自己跑回去？」
「若你真的如此不珍惜自己性命，那麼我救下你沒有意義。」
「你們總說普羅米波利斯非常危險，但我不明白，那是我長大的地方啊！」
里歐安靜了會，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
「好吧，時間應該足夠，我帶你去看。」
「要看什麼？很遠嗎？」
「遠。普羅米波利斯的收容所，知道在哪嗎？」
「不，不知道。」
「也是，一般人不會被告知這個。」
「難道不是在郊區？」
「差得遠了。」
他們越過了普羅米波利斯的邊境，在遠到看不見新都心巨大標的建築的邊緣，然後往更北的地方去。
里歐的車速很快，雖然沒有儀表板可以參考，但加洛光感覺風刮過臉頰的銳利度、跟自然地形的移動速度就能大致判斷。
他們快得簡直像在低空飛行。
越往北就越寒冷，加洛在反應過來溫度掉得太多時，身體反射性地打了顫。
似是感覺到後座的反應，里歐半轉過身看向男人。
「就叫你要穿上衣了。」
「我沒事，這還不算很冷，只是有些不習慣……你看前面。」
「就算不看我也有辦法自動駕駛，你信不信？」里歐甚至放開了手。
「我信、我信，拜託你看前面。」加洛感覺自己快被嚇死。
「呵。」
里歐短促地笑了聲，終於將視線轉回前方。
他們又安靜許久，里歐低沉的聲音才緩緩傳出。
「看，快到了，不過目前這樣也過不去了。」
黑色重機停在高處，與目標距離依然遙遠。
遠遠地，加洛看見在巨大的湖中央，有個灰黑色的醒目建築。
四周都是深色冰冷的湖水，唯一出口連接著停機坪。
「那是、燃燒者的收容所？」加洛感覺喉嚨乾澀。
「是，不要懷疑。」里歐伸出手，五指張開對著建築，就這樣停住了，沒有收攏握拳。「我想你是知道的，那些所謂的監獄蓋在哪裡。」
「但反正都不會是這種地方。」
回去的路上，加洛將臉埋在里歐後頸，安靜不語。
他們一路沉默，直到里歐再一次停下重機。
「好了，下車，我們去補充食材。」
「這裡是……」
「普羅米波利斯供給食物的農田、糧倉、牧場、養殖場，反正這一片都是。」
「等等等、你這是、要用偷的嗎？」
「是能力上的利益交換。看好了，這個要這樣做。」
「咦、咦？」
加洛開始覺得，這個瘋狂燃燒者首領真的哪裡怪怪的。
太過萬能了吧這個？到底怎麼想出來的？
他在受到了雙重衝擊之後腦內又一片混亂，跨上重機時直接忘記接下來要幹麻。
「喂，回神，沒回神也要抓緊。」里歐轉身在加洛面前彈指。「時間有點超過，我要加速飆回去了，不然大家會擔心。」
「喔。」
加洛愣愣地照做。
然後他就知道了里歐的飆車有多可怕。
加洛知道自己狀態不好，若是以前，他得是高聲歡呼的那個。
回到燃燒者的暫居地時已經遠遠過了中餐，加洛在下車後才想起他們本來是要去認路的，但這時候他真的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記住。
算了，總還有機會。
先不說加洛這個新來的，掌廚人一定會為首領留一份餐，所以他們即使回來得太遲，還是有食物能勉強果腹。
「給你。」
加洛有點不好意思跟里歐分一份餐，但他也確實餓了。
可他低頭一看，頓時愣住。
「太多了。你怎麼吃那麼少？」
「不需要罷了。」
里歐沒有理會加洛的推拒，安靜進食。
加洛終於確定，這人是真的吃那麼少。
「……這樣會長不高的吧。」
里歐一頓，用力將手上的叉子插進加洛碗裡。
「安、靜、吃、飯。」
「……喔。」
加洛感覺自己好像看見瘋狂燃燒者首領頭上的怒氣化成實體了。
當領頭的，氣勢果然都相當驚人。
原定的下午單獨訓練因為里歐臨時改變行程而往後延，變成跟晚上的瘋狂燃燒者們訓練合併。
雖然加洛仍然心理上抗拒點火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是能做到的。
而對燃燒者來說，唯有知道怎麼點燃火焰，才能知道怎麼控制，進而知道怎麼滅去火焰。
為了熄滅而點燃火焰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吧。
里歐在知道這點後沒多說什麼，只是朝他點頭，又說了一句挺好。
加洛仍是沒問那句稱讚是落在哪裡，但他感覺好像有點懂了。
活著，挺好。
感受自己活著，挺好。
願意讓自己活著，挺好。
願意並找到了活著的目標，挺好。
因為唯有活著，才有希望。
啊啊，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先活下去才行啊。
加洛握緊了掌心的火焰。
他已經是燃燒者了，那就必須跟著燃燒者的生存法則走，才能活。
不想死，無論如何。
就算他的目標已經再也無法達成，他也還有想做的事情。
而目標或夢想，被打碎了就再找一個。
加洛提莫斯可不甘心什麼痕跡都沒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就隨隨便便地消失了。
想守護什麼的心情，無論什麼身份都不衝突。
瘋狂燃燒者的人數要比一般燃燒者多出許多。
所以一旦輪到多數人的訓練時間，就會從單獨指導模式變成一對多的對打模式
加洛在一旁看著那嬌小身影輕鬆穿梭在一群大男人的攻擊中，姿態輕盈如跳著好看的舞，單手執刀遊刃有餘地還擊，偶爾還會指導兩句。
在這個時間，所有瘋狂燃燒者都會聚集在此，由首領負責訓練，防守的工作則全交由兩名主力幹部──坎羅跟梅斯去執行。
而定位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加洛雖然人也在這，但卻沒有被里歐要求融入瘋狂燃燒者。
這造成了加洛知道自己該學習控制火焰，卻只能在一個階段後遠遠地看著里歐發呆，不知道能做什麼的情況。
「好，今天就到這裡吧。」
當里歐停下時，瘋狂燃燒者們慢了一拍才停下動作，然後原地喘的喘癱的癱，累到直接動彈不得。
畢竟他們都已經用盡全力、多人合作下去攻擊，都還不能打中他們首領。
這樣不累才奇怪。
「我能感覺到你們的火力越來越強了，繼續保持。」
「喔！」「是！」
然後里歐轉頭，就看見在一旁發呆的男人。
「喂，那邊那個。」
直覺是自己被叫了，加洛回神，便看見里歐面對著自己，依然將左手背在身後，提著刀的右手卻朝著他的方向勾了勾。
「過來，攻擊我。」
加洛提莫斯突然就感覺自己炸了。
雙手的火焰又燃燒成一把槍，他朝著燃燒者首領狂奔過去，手中武器瘋狂發射出子彈。
「你可別小看我！」
「呵。」
被里歐用刀不斷抽開的火焰子彈四處亂飛，一旁的瘋狂燃燒者們雖然不怕活火焰，但也受不了那快速的衝擊力，只能跑的跑逃的逃，都躲離攻擊力太強的兩人遠一點。
不過躲是要躲，但觀戰也還是要看。
除了被從軍隊手中救下的那一次外，他們就沒看過里歐全力開火的狀態，平時也看不到坎羅、梅斯跟首領的對練，只知道跟他們訓練時里歐總輕鬆無比像是在玩，很難明白里歐的強到底在什麼程度上。
於是也更不要說有人能讓里歐全力攻擊了。
此刻有個火焰很強也不怕受挫的傢伙要衝上去，他們一定得好好觀戰。
「不要執著於雙手跟槍，你的全身上下都是武器，都可以使出火焰。」
在某一個錯身而過時，里歐突然這麼說。
加洛只愣了一瞬，便抬腳踢過去。
里歐閃過那清晰的火焰軌跡，刀一轉一擋，就又甩開了加洛的踢擊。
但集中全部注意力的加洛，沒有漏看里歐微勾的嘴角。
他以為那是嘲笑，跟一開始的勾手指一樣是在激他，所以奮力使出下一擊、再下一擊、又一擊，不斷不斷地使出攻擊。
活火焰與肢體所融合的攻擊又快又迅速，里歐眼睛一亮，終於開始認真應對。
他本沒想太多，只當這是加洛終於抓到使用火焰的訣竅，於是也全力奉陪對方的所有招式。
但當有瘋狂燃燒者遠遠地跟里歐講話，但加洛完全沒反應並像沒聽見一樣時，他才查覺到不對勁。
「Boss，時間差不多了。」
「散了吧，各回各位，這個我處理就好。」
「好的Boss！」
以上對話他們幾乎是用喊的，但加洛卻像沒聽見一樣。
「加洛。」
男人的攻擊還在繼續。
「加洛提莫斯，回神了。」
里歐終於拿出左手，朝對方的臉部甩了一把火焰過去，卻被加洛迅速閃開。
「嘖，著魔了嗎。」
看著男人銳利的神色，里歐歪了歪頭，右手丟開火焰凝實成的刀，整個人直接停了下來。
他看著加洛緊接著朝他面門襲來的拳頭，靜止在原地。
「「Boss！」」
兩個男人的怒吼聲重疊著傳開，並跟著兩條火舌一同襲捲而來。
里歐偏頭看了一眼旁邊，揮出右手用火焰擋開了坎羅跟梅斯的火蛇，同時用左手接下了加洛包裹著火焰的拳頭。
「給我清醒一點，笨蛋消防員。」
里歐接住男人的拳頭後反手一拉，把加洛往自己的方向帶，並始出頭錘。
匡噹一聲，骨頭撞骨頭的聲音又清脆又沉重。
坎羅跟梅斯遠遠地傻在那，都忘了原本要做什麼。
「嘶──好、痛、啊──」
被痛醒的加洛單手抱住了自己額頭，蹲在地上只差沒打滾。
當然他做不到打滾這回事，因為他右手還被扣著。
「醒了沒有？」
自己把自己額頭撞紅的里歐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神色真正露出了鄙視的味道。
「我、我剛剛……」加洛這時才想起自己方才的狀態，那充滿戰意到簡直不像是他了，非常不正常。
「放任你不管就會衝去普羅米波利斯火燒大飆車而已。」里歐隨口說，然後放鬆了左手的桎梏。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共鳴太深罷了，還是挺好解決。」
「Boss你沒事吧？」主力幹部們衝上前，趕緊關心他們重要的首領。
「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
里歐對兩人那太過擔憂的表情很是沒有辦法，只能攤開雙手，讓湊上前的坎羅跟梅斯四處檢查。
「額頭好紅，剛剛敲得太大力了Boss。」梅斯碎念。
「等會就會好了。」
「你還擋下了我們的火焰……」坎羅無奈地抗議。
「那是必須要做的，否則這傢伙會被你們又一次激怒，會很危險。」
「真是的，訓練也能鬧這麼大，可沒有下次了呀Boss，你快回去休息了。」梅斯嘆氣著趕人。
這也太過度關心了。里歐跟加洛同時這麼想，但都沒有說出來。
里歐被兩名幹部推著往外走，只剩還抱著額頭的加洛蹲在原地。
加洛目送著三人走遠，卻看見里歐趁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又用右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這是叫他跟上的意思嗎？加洛揉了揉額頭，撐著膝蓋站起身，然後就看見房間內部的牆壁一片狼藉。
而里歐一直拿著的那把火燄刀，就躺在旁邊地面上。
「哇，好像真的有點打過頭了。」他抓了抓後腦，只期望之後不會要他修補牆壁，他可不會這個。
雖然他看見里歐要他跟上，但加洛又在訓練間待了好一段時間，確定自己完全冷靜，並在腦內反省了方才大暴走的前因後果之後，才撿起里歐的刀，慢吞吞地往樓上走。
以燃燒者的作息來說，此時已經很晚了，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所以加洛一路上都沒有撞見任何人，帶著首領的刀很安全地回到了最頂層的房間門前。
然後他看著門扉又猶豫了。
那並不能算是屬於他的地盤，他也只在早上自己出來過，根本不能算獲得自由進出的許可。
現在才敲門算不算打擾房間主人？
就在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敲門的時候，房門自己打開了。
「你在發什麼呆？」
里歐坐在床尾，額頭原本明顯到連留海都遮不住的紅腫已經消失，他歪頭看著門口的男人，並朝對方伸手，掌心朝上攤開，做出了索要的姿勢。
「進來，門帶上。」
「剛才的事，對不起。」加洛聽話照做後走到里歐面前，低頭並用雙手捧起火焰刀，做出認錯的姿勢。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那時候好像除了要打敗你外，什麼都沒在想。」
里歐看著面前男人低頭認錯的模樣，訝異地挑起眉來，都忘了要接過武器。
「為什麼想打敗我？」
「那時候感覺……里歐你一直在對我挑釁，所以就衝上去了。」
將左手放在刀身上，里歐將武器化回火焰收回掌心中，然後又用右手食指朝加洛勾了勾。「你說這個？」
加洛愣了愣，差點反射性地走上前，只能趕緊站穩腳步回神，然後點頭。
「確實，我那時有這個意思。」里歐發出了一個思考的聲音。「但不對，你一開始還很正常，是後來才沉浸到自己世界裡，與外界隔絕的。」
加洛張了張嘴，最後只能沉默。
他在訓練室冷靜反省後，發現那些應該都只是他的錯覺跟感覺。
無論是勾手還是嘴角的弧度，里歐實際上都沒有多餘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召喚和笑。
但因為對方是瘋狂燃燒者的首領，所以肢體語言就被他解讀出了原本沒有的那些挑釁。
所以那時候的加洛，才會被怒氣沖昏了頭，著了魔，還要燃燒者首領用強硬手段讓他回神冷靜。
里歐抬頭看著沉默而消沉的男人，思考了會後決定打破這份安靜。
「我接受你的道歉，並也跟你道歉，加洛。」里歐說，迎上男人瞪大的眼睛。「若我的行為讓你感受到挑釁與憤怒，那麼我不會再做。」
加洛吃驚得張開了嘴，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但我也必須提醒你，身為火焰很強的燃燒者，你必須記住方才那種感覺，然後極力避免再次發生，因為沒有多少人可以輕易阻止你暴走。」
「我想，身為消防員的你絕對不會想看見暴走的瘋狂燃燒者。」
「消防員有消防員的驕傲，燃燒者也有燃燒者的驕傲。不要讓你成為自己最厭惡的那種模樣。」
里歐看著男人愣愣地跌坐在地，盤著腿然後把臉埋入掌心中。
「我真是……太失職了。」加洛苦笑。
「這就是為什麼我必須帶你離開普羅米波利斯。」里歐向前探身，摸了摸加洛造形奇特的前髮跟額頭當作安撫。
「好好睡一覺吧，你的身體會記得使用火焰的方式，所以你只要保持冷靜就好。」
「我沒有地方可去……」
「啊？」里歐愣。
「呃。」下意識說出這句話的加洛自己都愣住。
「所以我不是讓你留在這了嗎？說到這個，我又忘了幫你分房間。」里歐直覺以為對方是在說房間的事情。
畢竟他可是知道，這人方才還在門外徘徊著，連敲門都不敢。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加洛驚得又跳了起來。
「不然？」里歐抬頭，困惑地看著對方。
「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繼續跟你睡嗎？」加洛繼續脫口而出，然後又自己摀住了臉。
「有什麼必要性嗎？」里歐更困惑了。
「你就當我……害怕吧……」
「小孩子嗎你？」
「不可以嗎！畢竟剛剛才發生過那種事……」
里歐嘆了口氣。「好吧，真拿你沒辦法，自己上來。」
「唔。」加洛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越過里歐直接往床上撲，臉部朝下地埋住自己，顯然很不想面對事實。
儘管他不想面對的是剛剛國於衝動的自己。
「跟個孩子似的。」里歐吐槽著，但也沒有阻止加洛的舉動，而是起身要去屬於自己的那半邊床鋪。
「我一直很想問，穿著這身衣服睡覺，不會很難受嗎？」
感覺到床鋪有人移動時的重量，消沉玩的加洛將臉從枕頭裡拔出來，好奇地問。
里歐頓了下，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習慣了。」
「至少把皮製的脫掉吧？」加洛提議。
「有什麼……必要性嗎？」里歐又問了一次。這次帶上了遲疑。
「會比較舒適？」加洛想了想。「也比較能休息好？」
「對我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差別，尤其是在旁邊還有一個你的時候。」里歐又忍不住吐槽。「不過如果這能讓你安靜睡覺的話，也不是不行。」
加洛乾笑。
他看著里歐下床，一點一點將身上束緊的裝飾帶、皮帶跟釦子解開，然後脫掉了上衣外套，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衣來。
里歐將外套跟領巾折疊好躺上床時，加洛很是訝異。
「這樣而已嗎？手套或──」
「這樣就可以了，安靜睡覺。」
「……喔，晚安。」
「晚安。」
這次加洛沒有很快睡著。
自從他的世界巨變後，每天都會發生太多衝擊他的事情，但他卻連能夠一個人獨自安靜思考的時間跟空間都沒有找到。
他想了想自己前兩天是怎麼入睡的，然後發現昨天根本直接昏迷，前天則是看著里歐睡著的。
身旁人的呼吸還是一樣近乎沒有，加洛轉頭，便又能看見那安靜的側臉。
燃燒者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他們其實也還是人類，但又因火焰的力量而被人類恐懼著。
里歐弗緹亞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老實說加洛並不覺得這人真的是瘋狂燃燒者的一員，他要比所有燃燒者都強，也明顯比瘋狂燃燒者守序，在這整個團體中，里歐的存在更像是領隊與制衡，帶著迷途的燃燒者們往某個方向前進。
像是領著群鳥回家的鷹，奮不顧身用盡全力也不讓誰掉隊。
明明自身才是最該被守護的存在不是嗎？為什麼會選擇站在所有人前方呢？
加洛原本以為里歐年齡很小這點只是他的錯覺，但在看見昨晚兩名幹部的反應之後，他就知道那不是錯覺了。
在所有燃燒者中，坎羅跟梅斯可以說是與里歐最親近的存在，他們尊敬這個首領，所以平時一切以里歐為主，但在私下卻很明顯地有些過度保護，連守夜的輪班都將里歐給排開，就為了讓他們的首領能好好睡覺。
但是，里歐真的能安穩地睡嗎？
加洛想起在這之前里歐都直接闔衣入睡，睡著時安靜無聲，就像是野獸為了保護自己而養成的習性，只要遇上危險就能隨時起身攻擊。
這樣子的里歐，真的能有深度睡眠嗎？
還是其實都只是淺眠著而已，安靜入睡的神色只是欺騙，而里歐隨時能睜開眼睛呢？
淺紫色的瞳孔在夜晚中顏色深沉了些，卻依然像藏著漩渦那般，好看得吸引人目光。
「不睡覺盯著我看，在想什麼？」
加洛嚇得顫了顫，隨即像被抓包似地心虛轉開視線。
「沒什麼。」
「想問就問，不然我想你也沒辦法好好睡覺。」
加洛轉頭，看見里歐又回到正躺，淺淡而纖長的眼睫毛也安靜垂著，好像剛才轉頭睜眼看他都只是加洛的錯覺。
「里歐。」
「嗯？」
「燃燒者的驕傲，對你而言是什麼？」
「燃燒者從不隨意傷人，我們只會對想撲滅火焰的人奮起反抗。」
「那麼，在普羅米波利斯做的那些呢？」
「原因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瘋狂燃燒者在攻擊建築時，都有為人們留下逃生時間與通道，並讓救火隊更方便進行救援。」
加洛想了想才發現，近幾次瘋狂燃燒者的攻擊雖然看起來可怕，但他們烈焰救火隊行動起來卻一次比一次還要快，迅速地就能撲滅火焰救出受困者，而且傷亡也越來越少。
他本以為這是他們在應對活火焰上開始習慣了，卻沒想到並不只是如此。
他沒想到是瘋狂燃燒者刻意留下的佈局。
而按照他這幾天來對里歐的了解，里歐說有不能告訴他的原因，那麼這個原因就絕對至關重要。
否則里歐不需要帶著瘋狂燃燒者做這些看似違背他的驕傲之事。
若真要說，加洛一直覺得里歐看得更遠，若不是那個不能告訴他的原因，里歐早就帶著所有燃燒者去到更遠的地方了。
這個人很強，能為燃燒者建造堡壘。
這個人很堅定，他的心中有一個燃燒者的理想鄉，那將是所有火焰的歸處，會成為迷茫路途上，所有流浪者的家。
而加洛自己也成了那個流浪者。
他最幸運的地方是，在剛成為燃燒者時就已經受到了保護。
儘管加洛明白自己不知道的還太多，但既然都醒了，那他會願意睜開眼睛。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這個對他伸出手的人。
就算原本的夢再怎麼美好，可一旦醒了，就再也睡不回去了。
「還是睡不著嗎？」
「有一點。」
加洛感覺到身旁人動了動，偏頭看見里歐翻了身，面朝向他側躺著。
這好像是個很難能看見的場景，讓加洛不由得覺得新奇。
「你在看什麼，睡不著也還是要閉上眼睛。」
加洛愣愣地應聲，照做後就感覺到眼皮上有個溫度落了下來。
咦？
「額頭瘀青了，剛剛忘了教你怎麼療傷。」
原來里歐額頭消腫了真的不是他的錯覺啊。
落在加洛眼皮上的手掌只是輕輕貼了一會，然後就往上移到額頭去。
加洛輕輕倒吸了口氣。
不說他還沒感覺，但只要提醒了有傷口，就算是被輕碰都覺得異常疼痛。
里歐沒有出聲，但他輕撫著男人的頭顱，緩慢地將能量從掌心傳遞。
成為燃燒者後體溫會比一般人要高些，加洛本來只能從對方沒被半手套遮掌的掌根處感覺到體溫，慢慢地就覺得額頭上的手掌又熱又暖，輕易緩解原本的疼痛。
「為什麼、要戴手套？」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好奇……嘛……」
「睡吧，你可以去問夢沙，晚安。」
那句話像指令像催眠，而且跟掌心一樣太過溫柔，讓加洛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真是難搞的傢伙。」
里歐看著呼吸綿長安穩的男人，忍不住感嘆。
說是這麼說，但里歐其實很期待加洛未來會如何做出選擇。
火焰越強的人內心就越純粹。
而他們是一樣的。
里歐不否認自己對這人有所期許，想看對方跟上來。
加洛提莫斯將遠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能做到更多。
「可別輕易被打垮了。」
他是如此期待著。
而他也願意去守護這人的純粹。
里歐收回手，躺回自己的位置閉上眼睛。
終於能好好休息了，這傢伙都不知道他盯著別人看著眼神有多明顯。
他可絕不是被盯著看還能裝不知情繼續睡的遲鈍類型。
加洛是被熱醒的。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還不是很清醒，只能在淺淡的晨光中看見一片淡金。
深呼吸的時候有種很溫暖的香氣進入肺腑，讓人渾身柔軟，想再繼續睡下去。
「既然醒了，那可以讓我起來嗎？」
「……哼嗯？」
「請鬆開手，消防員先生。」
意識還有一半在夢境中的加洛聽話鬆手，隨即就感覺到那巨大的溫暖源離他而去。
於是他立刻就清醒了──不過還是需要裝睡一下。
加洛翻身，將被單拉過頭頂抵擋早晨陽光，整個人縮成一球。
「唔、好早……」
「你可以繼續跟夢沙交流。」
「……冷……」
「自己弄件上衣，晚點見。」
聽見輕微的關門聲後，加洛又等了一會，才將頭從球狀物一角探出來。
「應該沒被發現吧……生理反應也太不妙了。」
加洛深深嘆了口氣，把自己癱回床上，等著時間流逝。
而且先不說他無法控制的那個，明明昨天還能好好躺著，怎麼隔一晚就這樣大翻身了。
超尷尬的啊。
燃燒者首領的床鋪絕對不算柔軟，但好歹也沒有很硬。
加洛躺在枕頭與棉被的布料堆裡思考，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因這個私人地點所殘留的味道而又睡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加洛發現太陽已經升起，他猛然坐起身，對於睡回籠覺的自己感到傻眼。
到底是怎麼又睡過去的？
帶著今日晨練小隊回來時，里歐又看見了加洛等在一樣的地方。
「醒了。不是說會冷嗎？上衣呢。」
「喔，白天好像還好。」
「挺好。大家都先去用早餐吧。」
加洛聽著幾個男人歡快地應答，然後越過兩人向建築內走去。
他沒問是指什麼挺好。
「怎麼，你也想晨練嗎？」
「想。」
「那就明天起早點。」
「……」
「別糾結了，能多睡點沒什麼不好。」
聽到前半句話時加洛嚇了一跳，但後面那句接上時，他就知道里歐根本沒在介意那些他介意的。
這難到是把他當小孩子了嗎？
無論加洛怎麼看，他都覺得自己要比對方大，怎麼想都不可能吧。
不然到底誰會任由別的男人抱著自己睡覺的？
話說為什麼是他自己在介意，明明被吃豆腐的又不是他加洛提莫斯！
「用完早餐後我帶你去附近認路，下午一樣是訓練，不過今天不會再讓你玩過頭了。」
「我哪有玩？我是很認真地在跟你打好不好！」
「是嗎？」
這純粹疑惑的回應超失禮的啦。加洛望天。
早餐之後，里歐說要帶著新來的認路，便就真的都沒讓其他人跟著，將消防員撈上重機直接走了。
梅斯看著遠去的火光，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是要去補物資了吧。」
「絕對是。」他身旁的瘋狂燃燒者跟著點頭。「不過梅斯，不覺得Boss跟新來的走滿近的嗎？」
「可能是因為年齡比較接近吧。」梅斯雙手環胸。
雖然他看見自家Boss有所變化還挺高興的，但時機跟對象都有點太敏感了，難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也是，正常來說Boss正是愛玩的年齡。」
……正常來說。
「為了讓Boss不要那麼辛苦，我們也要更加努力才行。」
「喔！我們的火焰可是最強的！」
瘋狂燃燒者該輪守的輪守，該訓練的訓練去了。
燃燒火焰對他們來說再也不只是為了娛樂，而是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
因為有人告訴他們，他們可以。
因為有人跟他們說，他們理應值得。
「我們要去哪？」加洛在巨大的風聲中，靠近了里歐的耳朵問。
里歐轉頭看他一眼，開始緩下車速。
「那邊，看見了嗎？」
「那裡是……普羅米波利斯？」
「對，記住方位跟景色，我教你怎麼走。」
「你不怕我自己跑回去？」
「若你真的如此不珍惜自己性命，那麼我救下你沒有意義。」
「你們總說普羅米波利斯非常危險，但我不明白，那是我長大的地方啊！」
里歐安靜了會，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
「好吧，時間應該足夠，我帶你去看。」
「要看什麼？很遠嗎？」
「遠。普羅米波利斯的收容所，知道在哪嗎？」
「不，不知道。」
「也是，一般人不會被告知這個。」
「難道不是在郊區？」
「差得遠了。」
他們越過了普羅米波利斯的邊境，在遠到看不見新都心巨大標的建築的邊緣，然後往更北的地方去。
里歐的車速很快，雖然沒有儀表板可以參考，但加洛光感覺風刮過臉頰的銳利度、跟自然地形的移動速度就能大致判斷。
他們快得簡直像在低空飛行。
越往北就越寒冷，加洛在反應過來溫度掉得太多時，身體反射性地打了顫。
似是感覺到後座的反應，里歐半轉過身看向男人。
「就叫你要穿上衣了。」
「我沒事，這還不算很冷，只是有些不習慣……你看前面。」
「就算不看我也有辦法自動駕駛，你信不信？」里歐甚至放開了手。
「我信、我信，拜託你看前面。」加洛感覺自己快被嚇死。
「呵。」
里歐短促地笑了聲，終於將視線轉回前方。
他們又安靜許久，里歐低沉的聲音才緩緩傳出。
「看，快到了，不過目前這樣也過不去了。」
黑色重機停在高處，與目標距離依然遙遠。
遠遠地，加洛看見在巨大的湖中央，有個灰黑色的醒目建築。
四周都是深色冰冷的湖水，唯一出口連接著停機坪。
「那是、燃燒者的收容所？」加洛感覺喉嚨乾澀。
「是，不要懷疑。」里歐伸出手，五指張開對著建築，就這樣停住了，沒有收攏握拳。「我想你是知道的，那些所謂的監獄蓋在哪裡。」
「但反正都不會是這種地方。」
回去的路上，加洛將臉埋在里歐後頸，安靜不語。
他們一路沉默，直到里歐再一次停下重機。
「好了，下車，我們去補充食材。」
「這裡是……」
「普羅米波利斯供給食物的農田、糧倉、牧場、養殖場，反正這一片都是。」
「等等等、你這是、要用偷的嗎？」
「是能力上的利益交換。看好了，這個要這樣做。」
「咦、咦？」
加洛開始覺得，這個瘋狂燃燒者首領真的哪裡怪怪的。
太過萬能了吧這個？到底怎麼想出來的？
他在受到了雙重衝擊之後腦內又一片混亂，跨上重機時直接忘記接下來要幹麻。
「喂，回神，沒回神也要抓緊。」里歐轉身在加洛面前彈指。「時間有點超過，我要加速飆回去了，不然大家會擔心。」
「喔。」
加洛愣愣地照做。
然後他就知道了里歐的飆車有多可怕。
加洛知道自己狀態不好，若是以前，他得是高聲歡呼的那個。
回到燃燒者的暫居地時已經遠遠過了中餐，加洛在下車後才想起他們本來是要去認路的，但這時候他真的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記住。
算了，總還有機會。
先不說加洛這個新來的，掌廚人一定會為首領留一份餐，所以他們即使回來得太遲，還是有食物能勉強果腹。
「給你。」
加洛有點不好意思跟里歐分一份餐，但他也確實餓了。
可他低頭一看，頓時愣住。
「太多了。你怎麼吃那麼少？」
「不需要罷了。」
里歐沒有理會加洛的推拒，安靜進食。
加洛終於確定，這人是真的吃那麼少。
「……這樣會長不高的吧。」
里歐一頓，用力將手上的叉子插進加洛碗裡。
「安、靜、吃、飯。」
「……喔。」
加洛感覺自己好像看見瘋狂燃燒者首領頭上的怒氣化成實體了。
當領頭的，氣勢果然都相當驚人。
原定的下午單獨訓練因為里歐臨時改變行程而往後延，變成跟晚上的瘋狂燃燒者們訓練合併。
雖然加洛仍然心理上抗拒點火這件事，但他知道自己是能做到的。
而對燃燒者來說，唯有知道怎麼點燃火焰，才能知道怎麼控制，進而知道怎麼滅去火焰。
為了熄滅而點燃火焰的，大概也就只有他一個人了吧。
里歐在知道這點後沒多說什麼，只是朝他點頭，又說了一句挺好。
加洛仍是沒問那句稱讚是落在哪裡，但他感覺好像有點懂了。
活著，挺好。
感受自己活著，挺好。
願意讓自己活著，挺好。
願意並找到了活著的目標，挺好。
因為唯有活著，才有希望。
啊啊，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先活下去才行啊。
加洛握緊了掌心的火焰。
他已經是燃燒者了，那就必須跟著燃燒者的生存法則走，才能活。
不想死，無論如何。
就算他的目標已經再也無法達成，他也還有想做的事情。
而目標或夢想，被打碎了就再找一個。
加洛提莫斯可不甘心什麼痕跡都沒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就隨隨便便地消失了。
想守護什麼的心情，無論什麼身份都不衝突。
瘋狂燃燒者的人數要比一般燃燒者多出許多。
所以一旦輪到多數人的訓練時間，就會從單獨指導模式變成一對多的對打模式
加洛在一旁看著那嬌小身影輕鬆穿梭在一群大男人的攻擊中，姿態輕盈如跳著好看的舞，單手執刀遊刃有餘地還擊，偶爾還會指導兩句。
在這個時間，所有瘋狂燃燒者都會聚集在此，由首領負責訓練，防守的工作則全交由兩名主力幹部──坎羅跟梅斯去執行。
而定位卡在中間不上不下的加洛雖然人也在這，但卻沒有被里歐要求融入瘋狂燃燒者。
這造成了加洛知道自己該學習控制火焰，卻只能在一個階段後遠遠地看著里歐發呆，不知道能做什麼的情況。
「好，今天就到這裡吧。」
當里歐停下時，瘋狂燃燒者們慢了一拍才停下動作，然後原地喘的喘癱的癱，累到直接動彈不得。
畢竟他們都已經用盡全力、多人合作下去攻擊，都還不能打中他們首領。
這樣不累才奇怪。
「我能感覺到你們的火力越來越強了，繼續保持。」
「喔！」「是！」
然後里歐轉頭，就看見在一旁發呆的男人。
「喂，那邊那個。」
直覺是自己被叫了，加洛回神，便看見里歐面對著自己，依然將左手背在身後，提著刀的右手卻朝著他的方向勾了勾。
「過來，攻擊我。」
加洛提莫斯突然就感覺自己炸了。
雙手的火焰又燃燒成一把槍，他朝著燃燒者首領狂奔過去，手中武器瘋狂發射出子彈。
「你可別小看我！」
「呵。」
被里歐用刀不斷抽開的火焰子彈四處亂飛，一旁的瘋狂燃燒者們雖然不怕活火焰，但也受不了那快速的衝擊力，只能跑的跑逃的逃，都躲離攻擊力太強的兩人遠一點。
不過躲是要躲，但觀戰也還是要看。
除了被從軍隊手中救下的那一次外，他們就沒看過里歐全力開火的狀態，平時也看不到坎羅、梅斯跟首領的對練，只知道跟他們訓練時里歐總輕鬆無比像是在玩，很難明白里歐的強到底在什麼程度上。
於是也更不要說有人能讓里歐全力攻擊了。
此刻有個火焰很強也不怕受挫的傢伙要衝上去，他們一定得好好觀戰。
「不要執著於雙手跟槍，你的全身上下都是武器，都可以使出火焰。」
在某一個錯身而過時，里歐突然這麼說。
加洛只愣了一瞬，便抬腳踢過去。
里歐閃過那清晰的火焰軌跡，刀一轉一擋，就又甩開了加洛的踢擊。
但集中全部注意力的加洛，沒有漏看里歐微勾的嘴角。
他以為那是嘲笑，跟一開始的勾手指一樣是在激他，所以奮力使出下一擊、再下一擊、又一擊，不斷不斷地使出攻擊。
活火焰與肢體所融合的攻擊又快又迅速，里歐眼睛一亮，終於開始認真應對。
他本沒想太多，只當這是加洛終於抓到使用火焰的訣竅，於是也全力奉陪對方的所有招式。
但當有瘋狂燃燒者遠遠地跟里歐講話，但加洛完全沒反應並像沒聽見一樣時，他才查覺到不對勁。
「Boss，時間差不多了。」
「散了吧，各回各位，這個我處理就好。」
「好的Boss！」
以上對話他們幾乎是用喊的，但加洛卻像沒聽見一樣。
「加洛。」
男人的攻擊還在繼續。
「加洛提莫斯，回神了。」
里歐終於拿出左手，朝對方的臉部甩了一把火焰過去，卻被加洛迅速閃開。
「嘖，著魔了嗎。」
看著男人銳利的神色，里歐歪了歪頭，右手丟開火焰凝實成的刀，整個人直接停了下來。
他看著加洛緊接著朝他面門襲來的拳頭，靜止在原地。
「「Boss！」」
兩個男人的怒吼聲重疊著傳開，並跟著兩條火舌一同襲捲而來。
里歐偏頭看了一眼旁邊，揮出右手用火焰擋開了坎羅跟梅斯的火蛇，同時用左手接下了加洛包裹著火焰的拳頭。
「給我清醒一點，笨蛋消防員。」
里歐接住男人的拳頭後反手一拉，把加洛往自己的方向帶，並始出頭錘。
匡噹一聲，骨頭撞骨頭的聲音又清脆又沉重。
坎羅跟梅斯遠遠地傻在那，都忘了原本要做什麼。
「嘶──好、痛、啊──」
被痛醒的加洛單手抱住了自己額頭，蹲在地上只差沒打滾。
當然他做不到打滾這回事，因為他右手還被扣著。
「醒了沒有？」
自己把自己額頭撞紅的里歐居高臨下地看著男人，神色真正露出了鄙視的味道。
「我、我剛剛……」加洛這時才想起自己方才的狀態，那充滿戰意到簡直不像是他了，非常不正常。
「放任你不管就會衝去普羅米波利斯火燒大飆車而已。」里歐隨口說，然後放鬆了左手的桎梏。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共鳴太深罷了，還是挺好解決。」
「Boss你沒事吧？」主力幹部們衝上前，趕緊關心他們重要的首領。
「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
里歐對兩人那太過擔憂的表情很是沒有辦法，只能攤開雙手，讓湊上前的坎羅跟梅斯四處檢查。
「額頭好紅，剛剛敲得太大力了Boss。」梅斯碎念。
「等會就會好了。」
「你還擋下了我們的火焰……」坎羅無奈地抗議。
「那是必須要做的，否則這傢伙會被你們又一次激怒，會很危險。」
「真是的，訓練也能鬧這麼大，可沒有下次了呀Boss，你快回去休息了。」梅斯嘆氣著趕人。
這也太過度關心了。里歐跟加洛同時這麼想，但都沒有說出來。
里歐被兩名幹部推著往外走，只剩還抱著額頭的加洛蹲在原地。
加洛目送著三人走遠，卻看見里歐趁兩人不注意的時候，又用右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這是叫他跟上的意思嗎？加洛揉了揉額頭，撐著膝蓋站起身，然後就看見房間內部的牆壁一片狼藉。
而里歐一直拿著的那把火燄刀，就躺在旁邊地面上。
「哇，好像真的有點打過頭了。」他抓了抓後腦，只期望之後不會要他修補牆壁，他可不會這個。
雖然他看見里歐要他跟上，但加洛又在訓練間待了好一段時間，確定自己完全冷靜，並在腦內反省了方才大暴走的前因後果之後，才撿起里歐的刀，慢吞吞地往樓上走。
以燃燒者的作息來說，此時已經很晚了，大部分人都已經入睡，所以加洛一路上都沒有撞見任何人，帶著首領的刀很安全地回到了最頂層的房間門前。
然後他看著門扉又猶豫了。
那並不能算是屬於他的地盤，他也只在早上自己出來過，根本不能算獲得自由進出的許可。
現在才敲門算不算打擾房間主人？
就在他還在猶豫要不要敲門的時候，房門自己打開了。
「你在發什麼呆？」
里歐坐在床尾，額頭原本明顯到連留海都遮不住的紅腫已經消失，他歪頭看著門口的男人，並朝對方伸手，掌心朝上攤開，做出了索要的姿勢。
「進來，門帶上。」
「剛才的事，對不起。」加洛聽話照做後走到里歐面前，低頭並用雙手捧起火焰刀，做出認錯的姿勢。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那時候好像除了要打敗你外，什麼都沒在想。」
里歐看著面前男人低頭認錯的模樣，訝異地挑起眉來，都忘了要接過武器。
「為什麼想打敗我？」
「那時候感覺……里歐你一直在對我挑釁，所以就衝上去了。」
將左手放在刀身上，里歐將武器化回火焰收回掌心中，然後又用右手食指朝加洛勾了勾。「你說這個？」
加洛愣了愣，差點反射性地走上前，只能趕緊站穩腳步回神，然後點頭。
「確實，我那時有這個意思。」里歐發出了一個思考的聲音。「但不對，你一開始還很正常，是後來才沉浸到自己世界裡，與外界隔絕的。」
加洛張了張嘴，最後只能沉默。
他在訓練室冷靜反省後，發現那些應該都只是他的錯覺跟感覺。
無論是勾手還是嘴角的弧度，里歐實際上都沒有多餘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召喚和笑。
但因為對方是瘋狂燃燒者的首領，所以肢體語言就被他解讀出了原本沒有的那些挑釁。
所以那時候的加洛，才會被怒氣沖昏了頭，著了魔，還要燃燒者首領用強硬手段讓他回神冷靜。
里歐抬頭看著沉默而消沉的男人，思考了會後決定打破這份安靜。
「我接受你的道歉，並也跟你道歉，加洛。」里歐說，迎上男人瞪大的眼睛。「若我的行為讓你感受到挑釁與憤怒，那麼我不會再做。」
加洛吃驚得張開了嘴，沒發出任何聲音來。
「但我也必須提醒你，身為火焰很強的燃燒者，你必須記住方才那種感覺，然後極力避免再次發生，因為沒有多少人可以輕易阻止你暴走。」
「我想，身為消防員的你絕對不會想看見暴走的瘋狂燃燒者。」
「消防員有消防員的驕傲，燃燒者也有燃燒者的驕傲。不要讓你成為自己最厭惡的那種模樣。」
里歐看著男人愣愣地跌坐在地，盤著腿然後把臉埋入掌心中。
「我真是……太失職了。」加洛苦笑。
「這就是為什麼我必須帶你離開普羅米波利斯。」里歐向前探身，摸了摸加洛造形奇特的前髮跟額頭當作安撫。
「好好睡一覺吧，你的身體會記得使用火焰的方式，所以你只要保持冷靜就好。」
「我沒有地方可去……」
「啊？」里歐愣。
「呃。」下意識說出這句話的加洛自己都愣住。
「所以我不是讓你留在這了嗎？說到這個，我又忘了幫你分房間。」里歐直覺以為對方是在說房間的事情。
畢竟他可是知道，這人方才還在門外徘徊著，連敲門都不敢。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加洛驚得又跳了起來。
「不然？」里歐抬頭，困惑地看著對方。
「那個，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繼續跟你睡嗎？」加洛繼續脫口而出，然後又自己摀住了臉。
「有什麼必要性嗎？」里歐更困惑了。
「你就當我……害怕吧……」
「小孩子嗎你？」
「不可以嗎！畢竟剛剛才發生過那種事……」
里歐嘆了口氣。「好吧，真拿你沒辦法，自己上來。」
「唔。」加洛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越過里歐直接往床上撲，臉部朝下地埋住自己，顯然很不想面對事實。
儘管他不想面對的是剛剛國於衝動的自己。
「跟個孩子似的。」里歐吐槽著，但也沒有阻止加洛的舉動，而是起身要去屬於自己的那半邊床鋪。
「我一直很想問，穿著這身衣服睡覺，不會很難受嗎？」
感覺到床鋪有人移動時的重量，消沉玩的加洛將臉從枕頭裡拔出來，好奇地問。
里歐頓了下，看了看自己的穿著。「習慣了。」
「至少把皮製的脫掉吧？」加洛提議。
「有什麼……必要性嗎？」里歐又問了一次。這次帶上了遲疑。
「會比較舒適？」加洛想了想。「也比較能休息好？」
「對我來說這並沒有什麼差別，尤其是在旁邊還有一個你的時候。」里歐又忍不住吐槽。「不過如果這能讓你安靜睡覺的話，也不是不行。」
加洛乾笑。
他看著里歐下床，一點一點將身上束緊的裝飾帶、皮帶跟釦子解開，然後脫掉了上衣外套，露出裡面的白色襯衣來。
里歐將外套跟領巾折疊好躺上床時，加洛很是訝異。
「這樣而已嗎？手套或──」
「這樣就可以了，安靜睡覺。」
「……喔，晚安。」
「晚安。」
這次加洛沒有很快睡著。
自從他的世界巨變後，每天都會發生太多衝擊他的事情，但他卻連能夠一個人獨自安靜思考的時間跟空間都沒有找到。
他想了想自己前兩天是怎麼入睡的，然後發現昨天根本直接昏迷，前天則是看著里歐睡著的。
身旁人的呼吸還是一樣近乎沒有，加洛轉頭，便又能看見那安靜的側臉。
燃燒者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呢？他們其實也還是人類，但又因火焰的力量而被人類恐懼著。
里歐弗緹亞又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老實說加洛並不覺得這人真的是瘋狂燃燒者的一員，他要比所有燃燒者都強，也明顯比瘋狂燃燒者守序，在這整個團體中，里歐的存在更像是領隊與制衡，帶著迷途的燃燒者們往某個方向前進。
像是領著群鳥回家的鷹，奮不顧身用盡全力也不讓誰掉隊。
明明自身才是最該被守護的存在不是嗎？為什麼會選擇站在所有人前方呢？
加洛原本以為里歐年齡很小這點只是他的錯覺，但在看見昨晚兩名幹部的反應之後，他就知道那不是錯覺了。
在所有燃燒者中，坎羅跟梅斯可以說是與里歐最親近的存在，他們尊敬這個首領，所以平時一切以里歐為主，但在私下卻很明顯地有些過度保護，連守夜的輪班都將里歐給排開，就為了讓他們的首領能好好睡覺。
但是，里歐真的能安穩地睡嗎？
加洛想起在這之前里歐都直接闔衣入睡，睡著時安靜無聲，就像是野獸為了保護自己而養成的習性，只要遇上危險就能隨時起身攻擊。
這樣子的里歐，真的能有深度睡眠嗎？
還是其實都只是淺眠著而已，安靜入睡的神色只是欺騙，而里歐隨時能睜開眼睛呢？
淺紫色的瞳孔在夜晚中顏色深沉了些，卻依然像藏著漩渦那般，好看得吸引人目光。
「不睡覺盯著我看，在想什麼？」
加洛嚇得顫了顫，隨即像被抓包似地心虛轉開視線。
「沒什麼。」
「想問就問，不然我想你也沒辦法好好睡覺。」
加洛轉頭，看見里歐又回到正躺，淺淡而纖長的眼睫毛也安靜垂著，好像剛才轉頭睜眼看他都只是加洛的錯覺。
「里歐。」
「嗯？」
「燃燒者的驕傲，對你而言是什麼？」
「燃燒者從不隨意傷人，我們只會對想撲滅火焰的人奮起反抗。」
「那麼，在普羅米波利斯做的那些呢？」
「原因還不能告訴你，不過瘋狂燃燒者在攻擊建築時，都有為人們留下逃生時間與通道，並讓救火隊更方便進行救援。」
加洛想了想才發現，近幾次瘋狂燃燒者的攻擊雖然看起來可怕，但他們烈焰救火隊行動起來卻一次比一次還要快，迅速地就能撲滅火焰救出受困者，而且傷亡也越來越少。
他本以為這是他們在應對活火焰上開始習慣了，卻沒想到並不只是如此。
他沒想到是瘋狂燃燒者刻意留下的佈局。
而按照他這幾天來對里歐的了解，里歐說有不能告訴他的原因，那麼這個原因就絕對至關重要。
否則里歐不需要帶著瘋狂燃燒者做這些看似違背他的驕傲之事。
若真要說，加洛一直覺得里歐看得更遠，若不是那個不能告訴他的原因，里歐早就帶著所有燃燒者去到更遠的地方了。
這個人很強，能為燃燒者建造堡壘。
這個人很堅定，他的心中有一個燃燒者的理想鄉，那將是所有火焰的歸處，會成為迷茫路途上，所有流浪者的家。
而加洛自己也成了那個流浪者。
他最幸運的地方是，在剛成為燃燒者時就已經受到了保護。
儘管加洛明白自己不知道的還太多，但既然都醒了，那他會願意睜開眼睛。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這個對他伸出手的人。
就算原本的夢再怎麼美好，可一旦醒了，就再也睡不回去了。
「還是睡不著嗎？」
「有一點。」
加洛感覺到身旁人動了動，偏頭看見里歐翻了身，面朝向他側躺著。
這好像是個很難能看見的場景，讓加洛不由得覺得新奇。
「你在看什麼，睡不著也還是要閉上眼睛。」
加洛愣愣地應聲，照做後就感覺到眼皮上有個溫度落了下來。
咦？
「額頭瘀青了，剛剛忘了教你怎麼療傷。」
原來里歐額頭消腫了真的不是他的錯覺啊。
落在加洛眼皮上的手掌只是輕輕貼了一會，然後就往上移到額頭去。
加洛輕輕倒吸了口氣。
不說他還沒感覺，但只要提醒了有傷口，就算是被輕碰都覺得異常疼痛。
里歐沒有出聲，但他輕撫著男人的頭顱，緩慢地將能量從掌心傳遞。
成為燃燒者後體溫會比一般人要高些，加洛本來只能從對方沒被半手套遮掌的掌根處感覺到體溫，慢慢地就覺得額頭上的手掌又熱又暖，輕易緩解原本的疼痛。
「為什麼、要戴手套？」
「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好奇……嘛……」
「睡吧，你可以去問夢沙，晚安。」
那句話像指令像催眠，而且跟掌心一樣太過溫柔，讓加洛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真是難搞的傢伙。」
里歐看著呼吸綿長安穩的男人，忍不住感嘆。
說是這麼說，但里歐其實很期待加洛未來會如何做出選擇。
火焰越強的人內心就越純粹。
而他們是一樣的。
里歐不否認自己對這人有所期許，想看對方跟上來。
加洛提莫斯將遠比他自己以為的還能做到更多。
「可別輕易被打垮了。」
他是如此期待著。
而他也願意去守護這人的純粹。
里歐收回手，躺回自己的位置閉上眼睛。
終於能好好休息了，這傢伙都不知道他盯著別人看著眼神有多明顯。
他可絕不是被盯著看還能裝不知情繼續睡的遲鈍類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