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傳】明日的記憶
〈滴水流茗響系列〉
明日的記憶 ‧ 第一章。陰影。黑髮少年
這個故事，是從未來開始。
屬於他和他的故事。
他們倆一起，
在遙遠而模糊的那條大道上，追、尋、日、出──
──明日的記憶──
在他高三那一年，寒假過完、下學期開始之後，有一個人，回來了。
回到這個屬於白色種族的世界。
黑色種族之首的種族使命，歷史遺留的武器，世界失衡滅絕之刻終結一切的神之兵器。
那一個令大多數白色種族恐懼的存在……
──回、來、了。
※ ※ ※
「漾！」遠遠的，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很小聲很小聲，卻確確實實的傳進他的耳裡。
從遙遠的後方天空。
所以他愣了愣，抬頭，轉身，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
一個小小的黑點，逐漸向他靠近。
「……啥？」名子的主人發出一個單音，代表自己的疑惑。
他沒有反應過來，正在靠近他的到底是「什麼」，那東西距離他還太遠，他分辨不出牠的形體。
剛上完課正準備去吃飯的褚冥漾停住腳步，抬頭定定的盯著天空看，腦袋卻什麼都沒想。
上午課堂造成的疲憊讓他思考能力明顯下降，反應能力也低了許多，目前腦袋正處於半休眠半當機的狀態。
直到向他靠近的黑點距離接近到得以辨識外型，他的腦袋才逐漸開始運轉，並搜索起記憶。
那是一隻黑色的老鷹，銳利的鷹眼讓老鷹的神情本該是認真、低沉並成熟，但現在盯著自己時卻是一副旋然欲泣的神色，參雜了害怕與不安。
彷彿對方激動的不能控制自己情緒。
很眼熟，那隻老鷹給他一整個強烈的熟悉感。
啊啊，他想起來了。在看到他時會這麼人性並且年幼化的，好像也就只有那傢伙？
不過，距離那一次的旅途，時間好像才過了一年而已……
在時間之流成為幻武兵器的過程，有這麼短暫的嗎？
褚冥漾茫然了。
黑鷹已經飛翔到離褚冥漾蠻近的距離。
牠在下降的時候，直接在空中轉化成人型，而樣貌依然是原先的黑髮黑眼十五歲少年。
至此，褚冥漾才啊了一聲，回神。
不過拉回胡思亂想的腦袋之後，接連著的就是一連串的尖叫。
「嗚哇啊你不要用這種方式撲過來啊啊啊──！」他嚇的都想往後逃了。
這種等同於自由落體的衝擊力是會撞死人的啊！
問題是，褚冥漾連想跑都沒得跑。
因為，「它」、是他的責任。
左右看了一下，四周沒什麼人。他把背包放到一旁的地上去後，抬頭看著直直向他撲來的少年，隨著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緩慢的後退了一點距離，抓好準心之後、站穩。
「漾！」見到自己最喜歡的人沒逃，少年眼角帶著淚珠、揚起笑容，不安的神色退去大半。
然後用力的撲到褚冥漾身上。
而後者在接到人之後，順勢半退了一步，讓後腳為中心點轉了一圈，甩掉運動定律造成的衝擊。
黑髮少年緊緊地、死命地抱住他，不願放開。
因為他害怕這一切都是幻覺，害怕鬆了手之後褚冥漾便會消失不見，接著他就會清醒，然後在落寞中迎接寂靜與嚐不完的孤獨。
──他在時間之流度過了數個百年，獨自一人。
──再一次的，在黑暗之中，獨自一人。
「我、我回來了……」顫抖著，窩在褚冥漾懷裡的黑髮少年抖著身子也顫著嗓音，說道。語氣不知是欣喜還是恐懼。
不過欣喜的成分應該大於恐懼吧。黑髮少年這麼想。
是的，他回來了。回到這個重新擁有能夠理解他們的人的世界，不用被迫清醒、不再被人利用、不必在最後又因力量強大無人能夠控制而被強制長眠，他們終於可以再次擁有如同幾千年前那般自由的生活，並且擁有能夠和他們溝通的人。
雖然無法理解被放置在時間之流的少年為何會只花費四個季節就回到守世界，但褚冥漾還是圈住他，笑了。
「歡迎回來。」他知道自己的語氣是相當高興的。
是的，歡迎回來。回來到這個能夠再次接納他的世界，因為妖師一族回來、並知曉種族使命了，每位族人都在努力改正守世界裡大多數白色種族的觀念和排斥，讓黑色種族之首再次獲得能夠生活在光明之下的權利，連同同為歷史遺留的兵器一起。
我們都，回到了這個黑與白逐漸平衡的世界。
※ ※ ※
當天的午餐時間，褚冥漾身邊多了一個少年。
其實對當事人來說，不管是多一個還是少一個都沒有太大的差別，只要不要威脅到他的用餐時間就沒問題，一切什麼都好說。
喵喵被輔長召喚去保健室幫忙了；千冬歲和萊恩這兩天剛好有任務；學長和夏碎學長有個為期一星期的中小型任務；其他人則是一個都沒遇到；丹恩……天知道這個戀兄的小孩跑到哪裡去了，說不定正死纏爛打的跟著自家哥哥和──對丹恩來說是附帶並且多餘的──千冬歲到處跑吧？
能有獨自一人的用餐時間還蠻難得的，不過就是多一個人也沒什麼關係就是。
……如果那個人能不要用無辜並且閃亮的眼神直盯著他會更好。
他還要吃飯啊！
「我說，你為什麼要一直用那種渴望的眼神看著我啊……」褚冥漾在盤中的咖哩吃掉一半後，終於忍不住問。
而少年眨了眨眼，笑的很燦爛。
「因為，我在等你啊！」
語氣歡愉。
被這麼一題，他才想起對方「已經」成為一個幻武兵器、並且甦醒了。
……應該是吧。
總之，如果對方已經是幻武兵器的型態，那麼現在應該會是靈體的狀態才對……但是，他剛剛的確是抱住少年了，穩穩地。
這也就表示少年現在是實體化的狀態──為什麼呢？
褚冥漾想不明白，或許這件事也不用他去擔心，比他強的人多的是，之後再去問問別人就可以了吧。
這種事還是交給別人去煩惱比較快。
「契約嗎？」他幾乎是肯定的問。對方回來後，最期待的莫過於這件事了。
和能夠與自己溝通，而且最喜歡的人在一起。
那必定會是妖師一族的族長或先天能力繼承者其中一人，但後天能力繼承者包不包含在內他就不知道了。
「嗯。」點頭，少年伸出手，兩手掌心上各有一個圖騰，應該是相當古老的文字。
他大概知道那兩個字的意義。
所以他帶著淺淺的笑容，把對方的手指給蓋回掌心。
「不用急。再等等，不是現在。」
黑髮少年瞪大了黑眼看著他，燦爛的笑容瞬間消失。
而褚冥漾勾著溫暖的微笑，摸上前者的頭頂，緩慢道：「欲速則不達。」
「一定會有一個最好的時機，不用心急。」
「而在這之前，你還可以做很多事，畢竟我不清楚你現在實體化的原因，也不知道簽訂契約之後，你還能不能像現在一樣像個普通人般到處跑。」
他慢慢解釋，對著睜大了眼的少年，猶如在安慰孩子。
「所以，趁著這段時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要跟著我也可以，要我陪著你也可以，我會盡量空出時間陪你，好嗎？」
褚冥漾偏頭，笑著問。
詢問他的意見，問他同不同意。
而黑髮少年收回雙手、握緊，並且重重的點頭，「好。」
神色就像是許下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承諾。
因為最喜歡那個人了，所以都交給他了。
但是，那個人很為他著想，不是直接幫他決定，而是問他自己所想的應對方式好不好，他能不能接受。
所以，其實也沒有關係的，都交給他了。
只要能一直待在他身邊就好了。
──因為最喜歡他了，第一個接納他，願意和他做朋友的人。
因為接下來的溝通相當良好，所以暫時訂下了之後一些行程──最主要是少年想和褚冥漾到處跑，所以沒太大問題──的兩人非常開心，一個放鬆的繼續用餐、一個帶著不符合本身存在的表情傻笑著。
看著對方的表情，褚冥漾可以感覺到，少年其實放鬆了很多，也安心了很多。
自己對他的影響力是不是太大了？他突然間有點疑惑。
對方之前那副完全不把他人放在眼裡的驕傲態度麼不見了？還是說這是因為環境不同的關係？
一整個無解啊。他吞下一口咖哩飯，不太打算繼續思考這件事了。
熱帶雨林餐廳裡，這一個小角落非常和平。
即使他們算是守世界裡能力相當驚人並令人懼怕的兩個種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