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P
此為二次創作。
原作為作家蝴蝶藍作品《全職高手》
葉神│那個他│怎樣都好│他仍是王
CP 葉蘇、修傘橙
〈歌詞文〉
門鎖輕顫，蘇沐橙拔下鑰匙推開門，踏進訓練室之後張望了下，很快便找到目標，提著紙袋腳步輕快地走了過去。
那人趴伏在靠近講桌的裡側電腦桌前，黑色髮絲和手臂藏在白色電子產品間，輕易暴露了蹤跡。
「葉──」
女性還沒走到一半路程，愉悅著呼喚的聲音便突然消失。
他們的領隊，他們那個近日忙到會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的領隊，肩頭上被小心地披上一件外套，而那件所有人都有的國家隊外套，並不是葉修自己的。
因為葉修的外套還穿在身上。
兩件黑紅白色彩外套的疊加讓蘇沐橙難以形容那種感覺，好像有誰闖入了本該無他人能進入的環境，卻只是不帶惡意地幫睡著的男人加上一層衣物保暖。
訓練室的鑰匙只有她跟葉修有，所以蘇沐橙很肯定在她離開之後、回來之前，沒有人能進來。
而且男人身上的那件外套，擺放模式也決不會是他自己拉上的。
那麼，是誰、闖入過這個空間？
葉修偏頭看著肩上的外套。
數字是三，印象中周澤楷離開去吃飯之前確實是沒有穿走，披在距離他五個座位外的電腦椅上。
蘇沐橙就坐在身旁，此刻還沒有其他人回到訓練室，因此自家妹妹的擔心神情完全表露無遺，這讓葉修想起他確實還沒讓對方知道某件事──他覺得身邊有東西跟著，對方卻無害於他，相當不科學的這件事。
好吧，終於不是只有自己有感覺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時招惹上了什麼。
「不要緊，沐橙。」葉修拿下外套掛在手上，輕拍自家妹妹的手背。「我有分寸。」
蘇沐橙微微皺眉。
女性普遍善於觀察細節，第六感也因此出眾，蘇沐橙又是其中佼佼者。小時候的遭遇讓她對於整體環境的變動或人體面部表情的變化都很敏感，難逃下意識的觀察與記憶。
更不用說葉修身上出現的變化、發生的事，她都會記得。
而葉修會這麼回答他，用這麼奇怪的句子，一定有他的原因在。
「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不是某個人？」
對於蘇沐橙從稀少線索中做出的精準猜測，葉修感覺又是無奈又是驕傲。
「嗯，所以不要緊。」
沒有負面影響，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不要緊。
怎麼可能會不要緊？
「什麼時候開始的？」蘇沐橙又慌又不解，她跟葉修關係親密，照理來說不可能會沒有發現才對。
「大概是……離開嘉世之後吧，然後一直到妳轉會到興欣之前，這期間才有出現過，不過次數不多。」葉修思考之後這麼回答。
如果是這段時間，也難怪蘇沐橙沒有發現了，她根本不在葉修身邊。
「然後呢？多半是什麼事？」女性槍炮師猶豫地問。老實說這方面因為不懂，更是不曉得該不該避諱，但接下來就有人推開訓練室的門，讓兩人不約而同地停止這個話題。
喻文州率先走入，後面跟著結伴的周澤楷與孫翔，輪回隊長經過領隊身邊時，葉修順手就把手上的外套還了回去。
周澤楷露出疑惑神情，而他身旁的孫翔只是看了一眼就繼續往前走。
「剛剛休息時順手借了下外套，謝了啊小周。」葉修笑著說。
槍王看看葉修又看看蘇沐橙，兩位前輩臉上掛著不相像卻透出同樣味道的笑容，讓他覺得背脊冷了一下。周澤楷雖然對此感到困惑，卻也沒有詢問，只是點頭並乖乖接下，走回位子上打算繼續練習。
已經入座的藍雨隊長抬眼掃過一圈，又若無其事地看向螢幕。
兩人中間明明還有其他人的外套留在位子上，特地去拿周澤楷的外套，疑點明顯到讓人不知該如何吐槽。
不過看情況，大概只有他跟輪回隊長有發現這個問題而已。
那還只是世邀賽集訓剛開始沒幾天的事情。
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剛好被蘇沐橙發現罷了。
接下來幾天，葉修更加忙碌，卻更清楚地把身周狀況給看在眼裡。
頻繁出現在飯店個人房間裡的情況是杯裡被加滿的水、拉上遮陽的窗簾、摺好或吊起收整的衣物、溫度被調高一度的冷氣。
訓練室則是會出現凌亂文件收拾歸納過、文具被整理過、電腦關機但文件儲存過的事情。
雖然只是各種生活上的小事，但除卻蘇沐橙，三位戰術大師和一些心細的隊員都已經注意到這種詭異的狀況了。
可事主不說，幾人也不太好追問──要知道，葉某人迴避問題的能力可是一流的。
一直到他們要出發去機場前的那個晚上，與葉修相熟的藍雨隊員終於敲開了領隊房門，黃少天一鑽進房間就看到有人早了他一步，聯盟女神窩在扶手椅上笑吟吟地看向來者，這高等段位的攻擊使劍聖要出招的技能都順間啞火。
關上門的葉修朝女性投去了個無奈的眼神，然後被女神依然無懈可擊的笑容給擋下。
沒辦法，他們剛剛確定能跟那不存在的東西做簡單交流，於是蘇沐橙對於榮耀教科書的不做為又生氣又無奈，卻也能夠理解原因。
「床上隨便坐。」房間主人擺了下手，然後迅速窩回跟訓練室同款的電腦椅上。
原本床鋪才是蘇沐橙的專屬位，但來敲門的人除了機率不高的楚雲秀外就只可能是男性了，房間裡座椅並不多，她只好起身讓位啦，不然霸佔床鋪可是很好玩的呢！
一看到床黃少天就撲了過去，人都還趴著就趕緊使出技能。
「老葉老葉，你最近是不是碰上了什麼東西，這狀況看起來略詭異啊！」
喻文州向女性笑笑，然後坐到隊友旁邊。
「老實說，已經明顯到不少人都發現了呢。」
葉修跟蘇沐橙又同時對視了一眼。
「你們也看到了，對方沒添什麼麻煩。」他們的領隊聳了下肩。「況且我都快習慣了，沒什麼關係。」
都快習慣了。是指這段時間造成習慣，還是只以前就時常發生所以成了習慣？
「可是聽說，這會對被纏上的人造成一些身體或精神上的傷害？」
藍雨隊長猶豫著說。因為不管他怎麼看，葉修都不像是有什麼精神不濟的模樣，反而整個人好好的，眼下青色痕跡和熬夜導致的浮腫都少了很多，顯得很有精神。
「老葉你可別當耳邊風，我們可是明早的飛機，沒過多久就要出發了，別把問題帶出國好嗎！」藍雨副隊一如往常地碎碎念。
對此，葉修只是笑笑。
「想什麼呢，我可不一定是被纏上了。」
一疊紙突然從男人身後的電腦桌上滑了下來，迅速飄開落地，弄出輕微聲響。
葉修眼睜睜地看見眼前兩人猛然收縮。喻文州神色沒有太大改變，但黃少天明顯整個人都緊繃了。
有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在這個空間裡，而他們完全不知曉任何情報。
對方究竟是誰、是什麼？有什麼理由，或是有什麼目的？
讓人感覺異常危險。
興欣的前任隊長跟現任隊長都正好沒有面對電腦桌，也對此有所習慣，是以沒有太大反應。葉修淡定轉頭看東西落哪了，起身去撿文件，卻在看見內容時挑了下眉。
東西落在扶手椅旁邊，因此榮耀教科書笑著把東西交給聯盟女神，只見蘇沐橙噗哧一聲同樣笑了出來，然後將文件轉手交給藍雨正副隊。「哈哈，你看對方也不同意呢。」
黃少天沒動，喻文州只好略過人，伸手將紙張接過。
那是葉修新整理出來的一份各國參賽選手資料分析，顯然是打算到蘇黎世才交給他們的。
術士搖了搖頭，神色無奈。雖然沒看出對方究竟哪裡傳達出不滿的味道，但這舉動明顯是要說他一直都在幫忙，給人一種小孩子喊著「我才不會拖後腿！」的感覺。
「好吧，那就先這樣，我們先回去了。」藍雨隊長拿著文件站起身，沒理會自家副隊對此滿臉震驚的神色，打算直接告辭。
「喂喂喂隊長等等我啊──！」
兩人眼睜睜地看著劍聖一翻一彈，體操選手似地跳下床落地，緊跟著比進來時看來放鬆許多的喻文州出去了。
蘇沐橙哈哈哈地笑得歡快。「他這是什麼反應啊！」
「大概是怕被怎麼樣吧。」雖然沒印象黃少天怕鬼，但虛構的鬼故事跟這種直接面對的狀況又不同，說是不想被記恨什麼的也能通。
葉修目送人離開之後，轉頭就看見所謂的聯盟女神學著某人撲到自己床上去，還愉悅地彈了兩下。
「好了沐橙，明天一大清早的飛機，你也該去休息了。」葉修聲線滿是無奈。
時鐘的指針已經走向十點。
「好。」抱著枕頭愉悅地笑，蘇沐橙突然冒出了讓葉修相當不解的話。
「葉修，你的床有陽光的味道呢！」
陽光？是指曬過太陽的味道？
葉修一直到送蘇沐橙回到房間，都很難得地沒想透這個問題，他抓起枕頭聞了一下，卻也沒從上頭嗅出什麼特別的氣味。
「什麼樣是……陽光的味道？」
真的不要太考驗一個見光死宅男關於光的問題。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護著我的天使 從此我再沒有憂傷
──你就是我的天使 給我快樂的天使 甚至我學會了飛翔
黃少天注意到，那個不存在的、不管是什麼的東西，似乎是、跟著他們、一起到瑞士去了。
劍聖已經不知道該驚恐還是感嘆。
先不說最開始的目的，但二十四小時跟在葉修身邊，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導致不會膩味受不了，還真是個很好的問題。
由於依然沒造成什麼肉眼可見的困擾，因此國家隊隊長私下跟幾人討論之後，還是暫時把這件事情放去了一邊，繼續專心訓練。
對此，葉修發現，那個存在似乎更加愉悅了。
這種無形的情緒一般難以傳達，也沒有出現在他生活周遭，而是體現在一切跟榮耀有關的事情上。
更精確點，與榮耀與葉修同時相關的事情。
午休結束之後，領隊盯著自己平時整理資料用的電腦，陷入了想點菸的沉思。
礙於他現在人正在訓練室裡所以並沒有這麼做──葉修在思考了幾秒鐘之後，突兀地起身出了訓練室。
坐位離領隊最近的國家隊隊長正巧到了一個休息點，喻文州疑惑地看著葉修出了門，然後像是想到什麼似地回過神來，起身去看對方螢幕。
文檔沒有關，停留在訓練軟體的部分，文字間更動了幾個步驟，零散混在飯點前幾位戰術大師討論的長篇大論裡面，不仔細看不會發現。
但藍雨隊長是眼睜睜看著葉領隊將那些文字敲入檔案裡的，他們討論完之後立刻就保存關閉，離開了訓練室並上鎖，喻文州很清楚他們之前並沒有加上這幾條。
上下捲動仔細看了下檔案，他並沒有找到問題，還意外覺得原來有些小地方這麼做更好之後，喻文州便心安理得地回到自己坐位，繼續訓練去了。
至於葉修在思考些什麼，暫時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事，不是嗎？
術士身旁的黃少天瞥了一眼，意外發現自家好隊長心情愉悅。
然而他並不想知道為什麼。
榮耀國際世界邀請賽，顧名思義，十六個國家，各國隊伍都是頂尖、都很強盛，且風格不同、各有特色。
這樣一個突然安插進夏休期的賽程，雖然榮譽，但也決不會輕鬆。
相反的，將季後賽的強度提升一點，隊伍彼此陌生度提升一點，時間壓縮一些，制度改掉一些，那對眾人來說，就是正在進行的世邀賽。
每一點點的改動，對追求榮耀的人來說，就是大幅度變化，更不用說這好幾個一點點堆積起來，那種變動幅度更加可觀。
幾位戰術大師和隊長等級的人，都是詳細知曉並訂製自家隊伍的那些「一點點」的存在，一但聚集在一起，除了腦力激盪的碰撞與風暴之外，也就是更讓那些還沒有碰觸過如此核心細節事務的大神們，更加地覺得落入藍海深淵。
──原來，在某些地方，這群腦力工作者，是這樣思考的啊。
──可怕。
這是誰的心聲，我們就不多論述。
在吸菸室裡斷斷續續抽掉三支菸的國家隊領隊葉修低頭，看著空掉的紙盒三秒，在戒菸和補貨之間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去一趟隔壁樓底下的大型超市補充存糧。
世界級比賽，安排的飯店也相當豪華且設備齊全，就葉修所知，基本上整間飯店都提供給榮耀世界邀請賽主辦方使用了，佔地相當大，可以說無論他怎麼走，只要不出飯店，就只會遇上各國相關工作人員或選手而已，某方面來說相當安全。
他們被安排在七樓，一個不上不下的數字，搭觀景電梯下去的時候葉領隊還在想這好像是西洋的幸運數，頭頂上的燈就閃了兩下，熄滅。
葉修疑惑地抬頭看了看，電梯還在運作著往下，看來只是燈泡損毀而已，這種觀景電梯在白天其實根本不需要開燈，玻璃外頭的陽光就足夠照明，因此滿腦子想抽菸的他壓根沒有在意。
跟一樓櫃檯小姐比手畫腳地說明了電梯小問題之後，葉領隊繼續邁著悠然步伐前進，順利到達有提供存糧的地方。
唯一不順利的大概是，入目都是些根本沒看過加上看不懂的牌子。
問了價錢之後對方拿出有各國語言的翻譯價目表指點著介紹，葉修看了看，選了幾包不同牌子的菸結帳，打算就當嘗試，櫃台給了個小紙袋把菸盒都放進去，離開櫃檯之後拿在手上，看起來像是拎了個外帶漢堡。
抬腳要往玻璃門那方走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一下。
葉修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並轉頭，但身邊空無一物，方才有拉扯力道的衣角並沒有被什麼東西勾住，於是就在他想著『該不會是那傢伙吧。』然後要往前走的時候，走沒幾步就感覺後領又被拉了一下。
榮耀教科書無奈地又停了停，完全不知道那個不存在的存在究竟想幹什麼。
正當男人突兀地停在原地思考到底該不該繼續往前走的時候，面前不遠處倏地傳來了一陣驚呼與尖叫。
抬頭的那瞬間，兩尺開外的鐵架不知怎麼地垮了，大走道邊一顆一顆堆疊成金字塔的美麗蘋果全部滑落，在飽滿果實的鈍撞聲中滾成大片紅色散沙，隔壁相連的架子如同多米諾骨牌般逐漸塌下，上頭擺放的東西也跟著水果一樣，乒乒乓乓地落了一地。
全場靜默了幾秒，工作人員在物品落地的聲響結束之後才突然驚醒，趕緊跑過來撿查狀況。
現場目睹全程的顧客們都傻了，有些反應較快的正神色猶豫著想上前幫忙。葉修感覺到後領又被輕輕拉著，那東西讓他後退了些，遠離事故現場。
稍微靠近點看就可以發現鐵架本身沒事，壞的是鎖上螺絲的交接處，凹進去的方式有點像是被斧頭那樣的尖銳長條物砍了下，人為痕跡很嚴重。
問題是事情發生當下，架子旁根本沒有人，就像是架子自己把自己折凹了，還多處同時進行。
環顧現場，覺得飯店方應該不需要更多幫助之後，葉修繞遠路出了超市，找到吸菸區坐下。
從紙袋中隨手撈出一個紙盒，拆開後男人還聞了聞煙葉的味道才點了火，深深吸入一口。
無論怎麼說，被榮耀訓練出來的危機意識都告訴他，這次國際性比賽的困難與障礙，恐怕不只各國選手競爭而已了。
但葉修覺得他並不用怕。
有人會替他擋著呢。
賽事糾結。
進入半決賽之後葉修就沒有多餘心力再去管背後靈究竟做了什麼，他把全副身心都放在隊員的狀態上，力保選手都能夠呈現出最好的狀態上台迎敵，最大可能杜絕一切後悔情緒。
當然，這也包含了擋去其他隊伍前來試探和不服再戰的各種騷擾。
要說怎麼沒有換成他去試探別人，純粹是因為有人已經幫他分擔了這項工作。幾位戰術大師閒著沒事時居然安排了輪班，輪流帶著戰力去跟別隊交流。
在葉修眼裡俗稱──遛狗。
雖然秉持著實力不應外洩的念頭，但葉領隊想想自己的作風，就放棄了勸說。開玩笑，榮耀齡十餘年，他一直都是『戰術上重視，戰略上蔑視，口頭上鄙視』，早期在閒暇時還會四處挑人來戰的那種好嗎，根本沒資格阻止戰術大師學著他往外跑。
眼角餘光瞄到鉛筆正慢慢地往桌緣滾動，葉領隊抓準時機一個伸手，就把差點要逃跑成功的東西給抓了回來，扔回筆筒。
好像還隱約聽到了不知是誰可惜的嘖了一聲。
呵呵，要筆？
不給。
在蘇黎世過了幾天閒暇之餘玩兒玩兒背後靈的日子之後，總決賽前一晚葉修終於遭到了報復。
在異國的凌晨時分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時，他注意到自己的肚子承受了某種神祕的重量。房間裡遍佈各處的燈飾都關了，幽暗到只剩下浴室門縫中透出的橘黃光束，雖然夠葉修看清環境，卻依然看不見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
他反手抓過手機看了下時間，還沒日出，螢幕光照亮床鋪，自己身邊多凹陷了個人影。
大概、應該、是、那個不知道誰、爬上自己的床了。
葉修難得在思考時用了不少不確定詞彙。
看那纖瘦又小一號的凹陷身型，初步判斷是男性，可能本身就小隻或年齡較輕，睡姿有點歪七扭八，大概壓在葉修肚子上的是翻身時甩過去的大腿和小腿。
隔壁枕頭下陷一大塊，葉修還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那個似人非人的存在，那又輕又緩的深眠呼息彷彿吹在耳邊，微微有點熱氣吹來。
睡得很安穩的樣子。
難得被鬼壓床的葉修放下手機後眨了眨眼睛，放任了那個存在相當不雅的睡姿，閉上眼打算繼續睡。
以前曾經有誰也是這樣？用相當不規矩且豪放華麗的睡眠方式躺在身側，害得他被弄醒幾次之後無可奈何，學乖了知道要壓制對方，不然自己也不用休息。
曾經有誰。明知是誰。只是不在心中點出那個名字。
樣貌跟半睡半醒的意識同樣都模模糊糊。
如果還記得臉，那就不需要去記得名。
青少年的存在並不只是一個名字。
That's my World .
──飛過人間的無常 才懂愛才是寶藏
──不管世界變得怎麼樣 只要有你就會是天堂
最後一場對決，團隊賽。
依然窩在台下的葉修盯住螢幕，分析判斷情勢的同時，突兀地就在心理慶幸一整天的精神都很好，顯然昨晚鬼壓床並沒有影響到自己。
對上強悍的美國隊，擂台賽他們靠爆發中帶著穩定的發揮拿下了一個人頭分，輕微分數差只影響了台下粉絲觀眾的士氣，與兩支隊伍毫無相干。
而團隊賽，要的是最靈活的思維，與果決判斷。
雙方角色血量已經不多，減少的速度時快時慢，各職業攻擊不斷地轉火再集火，快速變換的戰術走向像是沒有一樣，恐怕只有每個選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戰術師思考著十來種百來步後的未來，精密地掌控戰場上的一切。
能行。葉修想著。
喻文州的思維某方面來說跟葉修極其相似，葉修能看到的，藍雨隊長同樣夠看到，甚至可能還可以看得更遠。最後一戰，場場必上的牧師因為不用分心擔任指揮，發揮依然頂尖，劍客和機械師引導對手做出錯誤判斷，神槍手充當近戰角色吸引泰半火力，然後將一切交由容易被集火的術士收網。
能行。相信自己的隊友，也相信鑽研許久的判斷，所以他們一定可以。
銀白大門在空中倏地出現，開啟後門內黑色漩渦渾沌流轉，迅速爬出幾條同樣色澤的大蛇，張嘴將範圍內所有敵方咬下，抓取後拉入門內、關閉。
術士技能，由如死神降臨的，死亡之門！
在對手步步緊逼的情況下還可以搶出時間讀條，這讓台下觀眾一片譁然。
沒吃掉對手們多久時間，死亡之門就如同幾人預料一樣地被破解了，但是術士向左移動了兩步，突兀露出背後身影。
黑洞洞的槍炮口直線對準敵方，穩定炮架之上，首席槍炮的雪花火力線直接覆蓋，猶如熾熱岩漿漫延過去！
牧師死亡、機械師死亡。
可兩位槍系職業的火力覆蓋絕對不可小覷。
榮耀！
己方只剩殘血的三位選手，甚至都非近戰職業，但在此之前，所有人仍舊憑藉著對戰場上細微變化的敏感度，掌握住難以被查覺的關鍵點，一點一滴地扭轉局勢。
三位戰術師、兩位戰術師的最佳搭檔、一位榮耀第一人，對戰場的敏感度絕對不容小覷。
葉領隊起身鼓掌時，這個有點自誇的念頭閃過了腦海，下一秒就被身旁的職業選手們給齊齊簇擁著推上台去。
他只懵了一秒就神色如常地往前走，笑著環視隊員，毫不意外地看見走出比賽席的選手們都一併笑著看向自己，尤其藍雨的某劍與詛咒，臉上笑容更是燦爛到詭異。
在心裡嫌棄了下這群不懂得敬老尊賢的傢伙後，葉修只能忍著想出去抽菸的手癢心癢，再一次被後輩們給包圍著舉起冠軍獎杯。
這次可是，世界級的了。
在面對舞台燈光與攝影強光的刺目之下，葉修又不動聲色恍神了幾秒，光線中恍若是看見了某個很久不見的身影在對自己笑。
不服就憋著吧啊，哥可是世界冠軍。
雖然想是這麼想，但葉修沒有真要去跟人炫耀的意思。
只是，在真的──真實的，看到了某個傢伙之後，他又忍不住要嘴賤地去張口撩人了。
看看，看看，哥可是榮耀世邀賽冠軍隊的領隊。
可這不對。
頒獎典禮在雙方致意後開始，主辦方現場將典雅金牌燙上選手名字，並請到榮耀這個大型線上遊戲的最初創建者來到現場，上台一個一個鄭重地頒發、合照，讓台下鎂光燈連綿地閃爍，基本沒有中斷過。
讓自己站到最後排的葉修下意識地轉頭看了蘇沐橙一眼，卻發現對方同樣朝他看了過來，笑容神色如常，只有眼底在面對葉修的一瞬露出驚惶，直接傳達出訊息。
這不對，他們都看見了。
所以不是幻覺？
這是真實嗎？不是真實嗎？是立體投影或海市蜃樓？
還是只是美好過頭的夢境，而已呢？
葉修不想去想。
所以他假裝自己沒有看到那個神槍手為他們感到驕傲的燦爛笑容。
一切都結束之後，當地時間也夜深，雖然賽場上熱情不減，但榮耀世界邀請賽已經正式落幕，這之後的任何檢討或慶祝，那也都是好好睡覺、休整，是明天之後的事情了。
無論是不是冠軍隊伍，那都是一樣的。
在會議室中，葉修以領隊的身份簡單講了幾句提醒，要他們不要瘋過頭、弄糟身體後，就放簡直像出外郊遊那樣，興奮得不行的眾隊員回房休息。
幾個情緒起伏比較高的選手已經結伴著往外衝了，較沉穩冷靜的剩下幾人和戰術大師們無奈笑笑，也是三三兩兩地跟上或散去。
蘇沐橙難得跟好友楚云秀揮手，拆開了國家隊唯二女性間時常黏在一起行動的雙人組，留在會議室裡沒有跟著一眾離開。
煙雨的元素隊長雖然疑惑，但看了眼那不知怎麼回事，就算奪冠都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神色慵懶的領隊，還是體貼地把其餘人都拖走，給好友留下私人空間。
就當是去監督這一眾青少年的吧！
整個空間變得安靜，只剩他們倆，景色熟悉的彷彿回到最開始的那時候──他們集結、他們鬧騰，最後留下走馬上任的葉領隊在會議室裡，對蘇沐橙笑著說我可是職業選手。
「去你房間嗎？」
「行啊。」
兩人拎著自己的東西慢騰騰地走，回到酒店居住樓層後蘇沐橙在電梯旁的販賣機買了幾款包裝漂亮的氣泡水，和葉修一同走進房間。
雖然只是暫住的旅店房間，但葉修個人習慣還算不錯，微亂但不髒，就是女性走入都不會感覺不舒服──相對來說就是，很沒有個人物品。
葉領隊把順手拎走的獎盃給放在床上，兩人份的獎牌、戒指跟其他相關獎品散亂地扔在四周，佔掉了不小面積。
「看起來真像奇怪的祭壇。」蘇沐橙笑，窩去床上拿顆枕頭抱在懷裡。
「喔，那加上這個？」葉修也笑。然後把一張很老的帳號卡拿出來，放在獎盃刻有漂亮花體英文的那一面。
只可惜戰鬥法師已經不在他手上了。
「這個不錯。」蘇沐橙也拿出沐雨橙風和君莫笑，將三張漂亮卡片並排。
「你覺得呢，哥哥？」
室內突兀地寂靜了一瞬。
然後誰呼出無奈嘆息。
蘇沐橙眨眨眼，把頭轉向葉修後就不動了。
而葉修當然也知道蘇沐橙不是在看自己，他轉身，同樣看見了那只存在回憶中的人。
沒多久前在一片聚光燈下看見的幻影。
「是挺好的。」那個人這麼說。「就像你們一樣。」
「蘇沐秋。」葉修喊出了對方的名字。「你現在是什麼？」
名字是一個符號、一個記號，是存於文化中的文字，記錄並流傳，讓一個人存在於世界上的片面根本。
死去的人可以沒有肉體，但不能沒有名。
而死去卻回來的人，只有被記得他的人喚名，他才能算真正地存在著。
他們眼睜睜地看見依然是十年前模樣並透明的青年色彩真實了些，卻是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哥哥，蘇沐秋。」蘇沐橙抱緊了點懷中物，神情從微笑變得哀傷。「你現在是什麼，什麼時候會消失？」
畢竟他們在回來的路上都沒有再次看見當初的幻影。
會這麼問並不是說他們真的介意這一點，只要是蘇沐秋那就怎麼樣都沒有關係，他們失去這個人太久太久了，對於這個人真的太過想念，念想得覺得自己都不正常了。
害怕、驚惶，如果這是幻覺、一場夢，只是一場跟世界冠軍共同到來的美夢。
那該怎麼辦？
「沐橙、沐橙別哭！」色彩又重些的蘇沐秋立刻就慌了，撲過去要安慰自家最寶貝的妹妹。「我這次不會走了，不會再走了真的！」
他並沒有回答問題，讓兩人都對這句話心存疑慮，但蘇沐橙卻在下一秒愣住。她本來以為青年會穿過去，只帶來涼風，卻沒想到自己被紮實地抱住。
是有溫度的。
「沐橙！」葉修也跟著慌了。
真的是有溫度、有重量的。
「哥……哥哥……」
蘇沐橙感覺到肩膀上多出另一個更溫暖的溫度，她知道那是葉修，是葉修從另一邊靠上來，穩住了自己。
是的，這麼多年來，葉修一直都支撐著自己，沒有他就不會有現在的她。
但如果可以，蘇沐橙只想抱住青年好哭上一場。
「你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是嗎？」
他們都聽見了那顫抖無比的、內心深處的哭泣。
女孩早已長大，漂亮、聰慧、自信又強悍，而青年卻維持在當初的模樣半點沒變。
物是人非。
「對不起、我……」蘇沐秋張嘴，神色在一陣猶豫掙扎過後平靜下來，只剩愧疚。「嗯，我回來了。」
他們知道這人話還沒講完，明知道應當會是好消息，卻忍不住暗暗屏息。
「不會再離開了。真的。」
蘇沐橙直接撲進人懷裡，用力抱緊。
那是缺失了十年的溫度。
蘇沐秋抬頭，看向神色平靜的葉修。他知道這陣子自己刷存在感刷的有點頻繁，煩不勝煩，不但早就被這些人發現，恐怕還讓葉修隱隱知道了些什麼。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
身體還有點半透明的青年嘿了一聲，大大微笑起來。
「葉修，真有你的。」
男人看著他，將兄妹倆一起抱住。
「歡迎回來。」
他終於能夠完全確認，那存在真的是他們的蘇沐秋。
──像孩子依賴著肩膀 像眼淚依賴著臉龐
──你就像天使一樣 給我依賴 給我力量
隔天早晨，眾國家隊隊員忍不住要敲敲腦袋、揉揉眼睛，確認自己到底是睡沒睡醒。
不然葉領隊身邊那個，半透明卻泛著光的人──到底是啥？！
葉修站在白板前咳了咳：「給大家簡單介紹下，這位是蘇沐秋，沐橙她親哥。」
「什麼，蘇妹子你什麼時候有個哥了？還半透明的這個？」黃少天立刻就轉頭去看蘇沐橙。「看起來略有點膽顫心驚啊這！」
那氣質，讓藍雨劍聖不由自主地就回想起葉修身邊的靈異現象。
蘇沐橙不動聲色地微笑。「一直都有呀。」
「葉修。」全場還在疑惑，反而是方銳突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站起身時把電腦椅往後滑開好一段距離。「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神槍秋木蘇吧？！」
喔？喔。葉修這時才想起，今年清明他們掃墓回來，確實是被魏琛問了祭拜對象，想必他們是在那時候就八卦過一些了，魏琛是知道他們倆的，因此方銳會知道也不算奇怪。
「對，就那個。」葉修說。蘇沐秋在旁邊挑眉，可葉修跟蘇沐橙對視，卻是笑了。
半透明存在還要火上澆油一下。
「居然還有人知道我？秋木蘇都多少年前的帳號卡了。」
除興欣隊員外的眾人面面相覷，並開始去盯可能會知道的幾人，可是王杰希搖頭，張佳樂搖頭。
沒待過一區，那是不知道榮耀真正的開荒期是什麼模樣，更不會知道那時整個榮耀大陸被一葉之秋跟秋木蘇搞得多腥風血雨的，況且線上遊戲即時性強，過幾週幾月沒消息那就會被遺忘，沒像魏琛那樣經歷過、並被深刻地虐過的人，多半不會記得秋木蘇的存在。
在場的榮耀大神，除葉修外最早也就二區起來的張佳樂了，連他都不知道，那就只會是一區的事情。
喻文州低頭開了網站，輕按手機開始找關鍵字。
一區……嗯？
「一葉之秋秋木蘇這對狗男男？」黃少天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眾人愣，蘇沐橙轉頭噴笑。
「真是為難你還記得了，被虐得印象深刻啊？」葉修無奈，也算是間接承認。
這也是個待過一區的小子啊。
一區經典名言，可不是那時候的玩家能輕易忘記的──古早的論壇帖子恐怕都還有以這為標題的文章。喻文州不知道字，仍順手又找了這串關鍵字。
「我靠！居然是你！」黃少天爆了粗口。
蘇沐秋被提示著這人誰後，嘴角勾起奇異弧度。
「哎，原來你就是當初那個吵死人的搶王小鬼啊？」
「靠靠靠靠靠閉嘴！」神槍手一槍命中紅心。
在場的可都是榮耀頂尖大神，更不要說剛摘桂冠還興奮著，搞清楚此人的來龍去脈之後，幾個活潑好勝者紛紛搶著要對戰一下看看實力如何。
「人都十年沒玩了，現在就五十五等級時期的水平，如果還被挑翻了──你們好意思？」葉修鄙視。
不過，如果在場有人會理會此人嘲諷，那就不會是如今的大神了。可能七期的某兩人除外。
「都忘記這樁，那來場雙人對戰，你倆一起上！」劍聖那叫一個興致勃勃，已經撸袖子開訓練用的平台，刷卡登入。
「我倆搭檔，對誰，你和文州嗎？」葉修的表情已經成了憐憫。
然後方銳立刻幫腔：「聽老魏說，他當初在一區時對上秋木蘇，基本就沒有吟唱法術的機會。」
「劍與詛咒會被打得很慘唷。」蘇沐橙接話。
於是黃少天又想起了什麼，立刻爆粗。
「輪回的！你倆上！」然後機會主義者相當難得地，推了別人下海試水溫。
國家隊裡的原裝雙人搭檔畢竟不多，除藍雨、輪回兩支外，接著就只是霸圖、興欣那種同隊的了，先不論帳號卡裝備多強力，那可是開修正場就能解決的問題，最重要的是默契，真要論默契值，恐怕只有藍雨的劍與詛咒能夠相比而已。
周澤楷和孫翔已經登入帳號，葉修這邊卻還在為角色的問題爭論不休。
「戰鬥法師早送人了，我可是散人，換什麼帳號。」葉修理直氣壯，問題是眾人知道他那君莫笑根本沒帶在身上──事實上，是在蘇沐橙手裡，只是依然沒人知道。
別鬧，這裡誰給他生個千機傘出來？！
「戰法對戰法神槍對神槍那多無聊，也給我來個散人號吧？」蘇沐秋倒是興致勃勃。
無恥啊！幾人心中哀嚎。
「開什麼玩笑，你們不是都全職業精通嗎，隨便拿張帳號卡就給我上了！快快快快快！」黃少天大叫。
「那不行，我可是來教教你們做人的，要謙虛、要低調。」全職業精通的葉領隊滿臉正經，句子中透露出要打趴雙一的味道。
「誰拿個盆來，我要吐了。」張佳樂首先不同意。
「哈哈哈。」蘇沐橙和楚云秀笑到快趴桌了。「不行不行，肚子好痛。」
「吵死了葉修，給我拿戰鬥法師上！」孫翔炸毛。
「少年你口氣很大嘛？」蘇沐秋轉頭，盯上了手握一葉之秋的戰鬥法師接班人。「知不知道却邪可是我做的？敢拿在手那就來讓我瞧瞧你資質如何。」
全場靜默了一瞬，然後葉修幽幽接口。
「千機傘也是他做的。在十年前的第一區。」
眾人真的炸了。
後來……後來的這次對戰裡，孫翔被蘇沐秋隨便拿的神槍帳號卡揍著虐。
當然這跟開了修正場有絕對關係，畢竟一個神級角色，最重要的就是身上裝備數值。另一個原因是蘇沐秋真的太了解戰鬥法師了，孫翔的戰鬥法師雖然已有他自己的味道，夠強，卻沒能到達無懈可擊。
他說要瞧瞧資質如何，葉修就真的放任青年去玩，轉身就去揪著周澤楷不放，讓孫翔不但沒能得到支援也沒能妨礙葉修，剛開場就被神槍手給拎去旁邊玩了單挑。
誰要看單挑！眾人憤怒，卻也無可奈何。
最後蘇沐秋還是因為角色的裝備和技能關係首先被掛掉，畢竟是很久沒玩了，一眾大神都能看出這人對技能細節使用上的生疏，而且越是後期的大招就越是少用，這樣比下來看不出他跟葉修默契在哪，根本沒有意義。
──話說這兩人，一個退役一個根本不是人，事實上也不會在聯賽中出現，他們其實也不需把重心放在對這兩人的研究上。
所以單挑一事後來就有點不了了之。
「行了你們，上頭說為了慶祝給我們一週假期，公費，除了剩下的部分新聞活動之外都由我們掌控，你們日常訓練之餘要逛要玩的趕緊，回國就沒這麼閒了。」
葉修讓喻文州給眾人發下時程表，講講接下來的行程安排，就讓眾人解散。
「我跟果果他們要去逛街買禮品，你去嗎？」蘇沐橙蹦了過來。
「不了，還有點事，讓其他人陪你們去吧。找個翻譯一起，記得再多抓幾個壯丁。」葉修微微歪頭。興欣的大夥全來了現場看半決賽跟總決賽，那女性們就是絕對要到處走走逛逛的。
因此在其他旅館的興欣男性們就這麼被拖下水。
查覺到葉修頭歪的是自家哥哥的方向，跟人搭檔了好幾年、還拿過好幾次聯賽最佳組合的美麗槍炮師立即明白男人意下所指，燦爛地笑了起來。
「那我先去啦，剩下的都交給你囉！」蘇沐橙愉悅揮手。
雖然葉修做什麼她都是支持的，但扯到與自家哥哥相關，那立場就絕對不同。
以前可能是中立、可能是站在蘇沐秋那邊，可她和葉修被無可抗力因素給落下之後，蘇沐橙與葉修就是同一國的了。
因此蘇沐橙絕對贊同葉修對自家哥哥出手，最好是緊緊地、用力地抓住才好。在漫漫相處時光下，她也明白這人的心底跟自己一樣，一直有束陽光照射在小小的土塚上。
只求哪年哪月哪天，那土塚可以重新冒芽，成枝成樹、枝繁葉茂──而葉修的，那得要開花結果才行。
等到該離開的都離開，他們一走出會議室，蘇沐秋就又消失無蹤了。
據他自己的說法，之前是鬼，背後靈一樣地跟著他們，最近是不知怎麼地就進階了，才能從碰碰東西到讓他們看見，現在應該是守護靈那樣的身份。
蘇沐秋是什麼，他們當然完全不在意，現在這人說他不會跑，那就是真的不會跑，只是他怎麼樣都沒辦法讓自己變得跟普通人一樣正常，就只好繼續隱身，才方便到處走，也不會被拍下來。
這樣國家隊不用對外解釋怎麼突然多了個人，他們也不用處理身分證或證件之類的問題，非常方便。
一路上安靜無話，回到單人房時蘇沐秋才冒出身影，忍不住就要問問題。
「你剛剛跟沐橙說什麼呢？她笑得好奇怪。」
半透明的人一想到方才那表情就忍不住抖了抖，他從沒看過自家妹妹露出那種笑容過，歡快中又富有相當的算計意味。
「說……」葉修放下東西，轉了轉眼珠。「沐橙說，把你交給我了。」
「這什麼話！」親哥被賣了？
「總之，我們來聊聊？」葉修坐到床上，拍拍身邊的位置要人過來。
「有什麼好聊的。」蘇沐秋嘟嚷。
「那可多了。」葉修點了根菸，笑。
「畢竟我們單方面被偷窺了十年嘛。」
神槍手遭遇致命一擊，敗。
反正沒說出口的話，蘇沐秋是不可能通心音聽見的。鬼神並沒有那麼厲害。
但是墓碑前的東西是一種指名要給誰的平台，因此每年清明時的花他都有收到，好幾天都能好好地抱在懷裡，直到花朵枯萎。
跟以往完全不同的是，他們不再只是單方面交流，彼此吐槽得不到回應，而是有人能一句接著一句地說下去，聊嘉世、聊興欣、聊一葉之秋、聊沐雨橙風、聊君莫笑。
聊榮耀。
葉修想了下這人抱著束沐橙挑的花跟在他後面飄的模樣，忍不住要笑。
也難怪會有那句『真有你的』了，畢竟蘇沐秋都在。
也看著他們的榮耀。
「守護靈，是守護什麼？」葉修突然問。
蘇沐秋一愣，反射性回答：「守護……就守心中最重要的對象唄，大部分都是。」
「喔。」男人露出滿意神色。「那你呢？」
「我沒有差太多啊。」
青年雖神色鎮定，葉修卻是清楚看見這人耳根慢慢紅了。心中愉悅更甚。
葉修頭湊過去直直地盯住蘇沐秋眼睛，看對方微微閃躲著瞳孔不太敢跟他對視、卻依然直視著的模樣，又勾起嘴角。
今天笑的次數太多，若不是這裡只有蘇沐秋，怕是要被其他人看出點什麼來吧？
不過葉修那是不怕的。
兩人頭實在靠得太近了，都能從對方瞳孔中看見自己的面容，蘇沐秋瞳色跟髮色一樣偏淺，是很好看的淺棕色。葉修知道他的頭髮跟蘇沐橙一樣，在太陽下還會反射出點金光紅光，血緣上不知混了多少，讓這人的髮絲根根分開，就可以看見是由很多顏色混成最終的淺棕。
不像葉修，頭髮跟眼珠都是深不見底的黑，講到髮禁那是染都不用染，太陽下一不小心就可以讓自己消失在黑髮人海裡。
他們真的靠太近了。
他看見淺色的眸裡瞳孔微縮，鼻腔噴出的熱氣吹到對方臉上再反彈，陣陣溫熱。
而唇尖更是從沒有過的柔軟觸感。
「我是你的什麼，蘇沐秋。」葉修問。
唇輕輕貼著唇，一講話熱氣也跟著撲面而來，文字從相貼的地方清晰傳達，讓蘇沐秋感覺到莫名酥麻從脊椎竄上。
你是……你是我的榮耀之神。
細細的氣音跟熱氣一起呼出，葉修終於忍不住，用力貼了上去。
蘇沐秋張開雙手抱住了眼前男人，沒有絲毫掙扎地讓對方按住自己腰和後腦，只知道貼上去張開嘴，攝取彼此口中的水份，偶爾分開短暫地喘過氣後又繼續貼上。
失去之後，孤獨發酵了好幾年的感情像被釀在甕裡，和糖一起成了酒，方打開就是陣陣香氣撲鼻，醉人。
唇是軟的，舌頭也是軟的，他們是彼此的第一次，動作青澀又大方，壓根不知道害羞怎麼寫的模樣，邊掠奪著邊側身倒到同樣柔軟的床上。
「嗚、葉……嗚葉修……」蘇沐秋在間隙低聲咕噥。「背、背癢癢的。」
被喊著的人邊問哪裡邊伸手，鑽進那套事故時的衣服裡摸到溫熱肌膚，從腰窩摸到脊椎再順著凹陷處往上，然後就在蝴蝶骨中間被喊停。
大概是真癢，蘇沐秋貼上來撒嬌那樣地喊幫他抓抓，葉修也就笑著幫忙了，可懷裡人不知何時開始發顫，越抖越明顯時他才真正查覺到不對勁。
眼角飄過一點白白的東西。
葉修沒來得及去看，就被蘇沐秋用力撲成正躺，他也不親了，就埋頭窩進男人頸子裡，渾身緊繃、無聲地顫。
而葉修看見大片雪白出現在視線裡。
方才白色的東西現在還在空氣中四處亂飄，有增加的趨勢，現在葉修能看清那是鳥羽，相當潔白乾淨的羽毛，就這麼出現在房間裡。
罪魁禍首當然得是蘇沐秋。
羽毛來源是青年背後不斷撲搧著的翅膀，雪白翅膀從蝴蝶骨上劃開了衣物，往外長開、漸漸變大。顯然蘇沐秋又癢又痛就是因此而來，葉修還幫不了他。
輕輕拍懷裡人的腦袋當安撫，等到那翅膀緩下增長，葉修才出聲。
「好點沒？」
音調細小，像是怕打破了什麼。
蘇沐秋應聲，慢慢爬起身坐好，轉頭去看垂下來在床舖上撲開成片的白。
葉修也坐起身，盯著那漂亮東西看。
「上頭說，我晉階了。」蘇沐秋滿臉無奈。
「天使？」葉修挑眉。這也太西式。
蘇沐秋望天，只能統整狀況大概地解釋給葉修聽。「大概是第五賽季之前吧，那之前還是鬼，所以是聽下面的，要去工作。後來態度不錯，我說我想守著你們，他們也就讓我守了。」
「直到現在，你拿太多冠軍，相當於成為一個領域中的神，我就進階成守護靈，能讓你們看見。」
「但是剛剛……之後，等同是被指定了，所以能量就又變了，這一變就成了要聽上面的，就叫晉階──至於為什麼是天使，呃。」蘇沐秋頓了頓。「大概是地域性上的問題。」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是回國後才改變彼此關係，那蘇沐秋就會變類似山神或土地神那樣的存在。
「沒關係，這樣也挺好。試試看能不能收起來？」
葉修幫著人嘗試各種狀態，確認新進天使蘇沐秋可以操控自如後，趁著人張開翅膀時要脫他衣服。
「幹麻幹麻！變態啊你！」蘇沐秋笑著掙扎。
「別鬧，就看看會不會弄破唄？」葉修剛剛可是親眼看見那東西冒出來的，雖然覺得不科學，但眼前這人壓根就與科學沾不上半點邊。「況且我早就想讓你換掉這一身了。」
和身體同樣是半透明的上衣如同他們所預料，以一種很奇怪的方式卡在蘇沐秋身上，青年受不了把翅膀收起來才如願脫了，沒想到那件舊衣一脫離蘇沐秋的翅膀就直接實體化，落在葉修手中。
原本蘇沐秋是沒有重量的，衣物捏在手上更是跟捏衛生紙一樣。
男人愣了愣，反射性就聞聞穿了這麼多年的衣服的味道。「唉，居然沒血味？」
沒血跡就已經很不科學──噢不對，他在想什麼。
「又不全是被燒掉的那件。」蘇沐秋恨鐵不成鋼地看他，白羽卻是往前伸遮住了身體。
「行吧，那你來穿穿看我的。」葉修轉身去找自己的衣服，打算繼續實驗。反正十八歲的蘇沐秋體型並沒有小上太多，穿上直接套的棉衫應當不會太奇怪。
「我要穿你們的隊服！」蘇沐秋蹦過去。
雖然剛剛良好的氣氛被突發事件給整個滅掉了，但葉修並不覺得可惜。
一但確認了這人是他的，那就絕對是他的。
再也不會放開手了。
看著套白上衣又穿領隊外套的蘇沐秋，葉修拿過手機，趁人不注意喀嚓拍下好幾張，還挑了一張最完整的用網路傳了一張給人妹妹。
葉修覺得，蘇沐橙會知道意思的。
只可惜了翅膀也需要空間，舊衣背上有兩條細長的縫，葉修現在可沒多餘的衣服可以讓他這樣玩，舊的那件只能先穿著，等買新的才能給蘇沐秋開洞玩。
想必沐橙會很高興吧──對於能把自家哥哥當模特這件事來說。
葉修對此沒什麼感覺，這兩人高興就好。
不過。
天使嗎……嗯，天使很好，天使很棒。葉修樂呵。
回想方才的畫面，蘇沐秋微微發光，原本並不算白的肌膚都被襯得更白了些，加上翅膀張開後半環繞住身體的模樣，若隱若現得讓人想把礙事的褲子都給脫了。
要什麼時候脫還真是個好問題。
等到蘇沐秋在鏡子前過完癮，好好把葉修的制服掛起來後，後者才走過去一把抱住了赤著上身的青年。
「幹麻呢。」淺棕色的瞳笑著，直盯著鏡子裡的他。
「榮耀之神的守護天使，嗯？」
「自稱榮耀之神你都不會害臊的嗎。」
「不是你先喊的？」
「臉皮太厚了。」
「而且不是神槍手還真有點可惜啊？」
「那倒是有點。」
「考不考慮換個職業。」
「……你到底想講什麼？」
「就是想問問，跟我發生性關係，也沒有人可以罰你，對吧？」
「……」
蘇沐秋覺得不妙，覺得超級大失策，事情到底是從哪裡開始脫軌的。
──像詩人依賴著月亮 像海豚依賴海洋
──你是天使 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後的天堂
五月天──天使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護著我的天使 從此我再沒有憂傷
你就是我的天使 給我快樂的天使 甚至我學會了飛翔
飛過人間的無常 才懂愛才是寶藏
不管世界變得怎麼樣 只要有你就會是天堂
像孩子依賴著肩膀 像眼淚依賴著臉龐
你就像天使一樣 給我依賴 給我力量
像詩人依賴著月亮 像海豚依賴海洋
你是天使 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後的天堂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護著我的天使 從此我再沒有憂傷
你就是我的天使 給我快樂的天使 甚至我學會了飛翔
飛過人間的無常 才懂愛才是寶藏
不管世界變得怎麼樣 只要有你就會是天堂
像孩子依賴著肩膀 像眼淚依賴著臉龐
你就像天使一樣 給我依賴 給我力量
像詩人依賴著月亮 像海豚依賴海洋
你是天使 你是天使 你是我最初和最後的天堂
